多数时候是没话可说的。
都孤独着。在忙碌里重复春秋,在闲暇里侍弄幽香散尽的花朵。
云在屋顶上缓缓流动,一忽儿晴空万里,一忽儿风来了,雨就绵绵地下着,落在长长的梧桐路上,树上的叶子和路旁的小草一起变绿了,碌碌地冒出来,到处都是绿色的小星星。我剪掉满是干枝的花盆,又绿意盎然,枝蔓心思一样无绪地蔓延。朋友送的那盆类似多肉的植物,小巧、玲珑、精致,是久旱后的及时雨,给小小的阳台增添了一份美丽的点缀和希望。
提不起兴趣。
书翻开了第一页,眼看着就蒙了垢。也不爱听歌了,听着听着就啪地急着关掉,觉得吵闹,闹得心慌。不想联系谁,也没人联系我。都不爱私聊了,一私聊就显得局促或尴尬,找不到话说,有一句没一句的。偶尔群里冒出一句话、一张图片,有人接一句,或者根本没人理。
世界很安静,像蒙了一层网。我们都在网下的水里,偶尔浮出水面,透一口气。
都在怀念书信往来的岁月,那时候日子过得很慢,阳光在水里跳跃,雨像珠子一样落在我们的手中。
你迫不及待拿起电话,声音立即如机关枪一样喷射。
你投下一颗小石子,群里立即荡起成片的涟漪。
你才说了要回家,家里的朋友便张罗着吃什么,怎么玩耍。
突然就寂静了。
一切都上了锁。
像家乡被封闭的后山,再也不能沿着那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去采一朵野百合了,挤挤挨挨的灌木丛覆盖了那条山路,覆盖了沿着山路弯弯曲曲的小溪,覆盖了小溪旁一颗一颗红玛瑙一样的蛇泡果。
像那片父亲睡着了的土地,带给人前世今生的忧愁。从前多好,满山漫坡的麦苗如水一样流动,背着背篼的姑娘们在油菜花绽放的田埂里追逐。
父亲挥舞着锄头,种下希望。母亲点燃炉灶,勾勒出人间烟火。
一股什么样的风刮过来,野百合没了,麦苗没了,油菜花没了,父亲没了,那院子没了。
又一股什么样的风刮过来,话语没了,快乐没了,联系没了,笑容没了,那些人不见了。
乍一看,头发白了。
岁月的沧桑,忧忧伤伤如同沟壑,布满了脸颊。你撩起稀薄的发丝,如同清算余下的时光。
你沉默着,不想说话。大家都沉默着,不想说话。
月亮悄悄地升起,太阳静静地落下。江里的水又无声无息地满了,几只鸟儿轻轻地飞过,一些水草默默地藏进水里。
你点开一个人的头像,又点开很多人的头像,
你关掉一个人的头像,又关掉很多人的头像。
胡乱扔进土里的种子发芽了,柔嫩的芽瓣从土里拱出来,带着一丝丝新奇的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