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丨12月，梅西及大雪日记

《十二月》

十二月在瑟瑟的电线上数麻雀

朔风吹拂清霜

有什么正发生和结束

一切闪耀在旅途

每一根发丝每一片羽毛的嗅觉

时间里站定的麻雀

当十二月的十二棵手指，从隐形中

忽然弹奏

那立在弦上

爪的鲜红

一阵惊慌，旋又安定

《大雪日记》

1

无雪。无雪覆盖，这乱码的

草色

时间将尽时

一些无端的思绪

2

当你书写。是否需要一段白

和旷野的寂静

3

只有回顾的目光。只有低头

远行的人

当大地呈现大地的

波浪

一行兽的行迹，在宽窄中寻找命运

麻雀的飞行

使孤独有了弯度

4

像一些故事

突然失去了书写的理由

像它从不曾酝酿

和构思

当绳索打开。灵魂的藤

如此安静

那些花曾经开过

立在大雪的人，听见

洁白的声音

他有短暂的苍老，和无垠的

空灵

审美生活的语言

5

无雪时去看一只白鹭吧

恰好就在

芦花飞扬的岸边

你懂得泥土呈现的沙碱

在冬季贫瘠的白

白鹭飞过芦花

那将是怎样一种壮美

6

但大地无雪。我寻觅不到

那一行足迹

那些人等待着返身

像一场大雪，立在村庄之外

直到茫茫雪地

埋下

寄托自己一生命运的船只

《大雪无雪》

无雪。无心中的旷野。

那寻不见的

无垠的白

无由，为你写下最美的诗句

桌前的梅花还是开了。只想让它

只是梅花

点点，深入一株故事的细节

我由着它枯了，又再另一株

接续

圣洁的白

深与浅的红

记忆也这么铺着。

一只狐越过丘陵与平原的雪野

梅花一样的脚印

起起伏伏

要让大片的雪花飘着。识不懂的

文字

写不出一生想要的句子

《苍耳》

枯荷垂怜着的湖面

升起了雾霭

我看见草帽遮掩的脸，正陆续

穿过黄昏。没有什么可以

拿来比喻。草木走在自己内心

关于命运

我们无非比草木多了

一个泥泞的黄昏

当生活的经验漫过河流两岸

一些明亮

在返身的玻璃上制造尖锐

深处的鱼

从来不问忧欢

只是向世界贡献细切的咬尾声

你记忆中那毛茸茸的硬壳

是一只河蚌

正渐渐衰老的宁静

它呆望着一双翅膀燃尽

与抵近的马达声产生对峙之美

我的目光还是锁在了几株

瘦干的苍耳

这岸上的风和月光，解不开

那一粒粒坚硬的刺痛

《梅西》

那些我们曾经热爱着的

转动和凌空

如今还在梅西的身上

那自由与灵动

令整个世界

为之颠仰

此刻，安弟斯山只有雄鹰翱翔

大地省略一只骰子

或一枚金苹果的滚落

梅西就散步在绿茵上

世界打着瞌睡

并允许一只眼睛四下里搜寻

上帝的脚法

《这是一棵郁达夫写过的槐树》

那时，我也曾在这槐树底下

听风

落蕊。从繁华的来处，安顿寂静

时间是有底色的

在旅途

身体是如此忠于一个时代

当我想到北平与故都

他们在夕阳中筛出光与影，旧袍

揣着的

报纸上，尽是历史遗留的

竖排的文字

但那不是一个秋天

我只是在火中

洞若观火。火中取栗。势同水火

一不留神

也曾走进一个逼仄的小院

这里容不下驯鸽的飞声，以及

鲁迅的

第二棵枣树

悠悠长长的是先生使用过的比喻

我也只是一个北方人

投身在北方

牵着骆驼，寻找一匹旧时的骆驼

《大雪》

那雪落在阳光里

黑发的幻想，吐出信子

恍惚时雪会突然

淹没了自己

而你此刻正穿过时间的针孔

以一朵硕大的雪

织补黄昏

一张网，忆及的一场雪

大到空旷和孤独

它们比阳光灿烂，有着

蝴蝶的形状

《我只想让它鸽子雪白》

它会在一场熊熊大火中诞生

当深渊吞噬了一切

黑夜不再醒

我们再也不想看见一只手抠进铁里

索要生命

喉咙

撕裂的天空

又弥合

伤口永远只是用来缝补伤口

那怕，刻下的一只幼小的鸽

他的生命

雪白

溅着黑夜的污血与浓墨

我看着那飞在喉咙里的翅膀徒然坠落

难道

那苍白

只能诞生一纸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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