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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丨吃面

说北方人离不开面食,其实南方人也爱,只是吃法不同而已。北方人把面粉做成馒头,做成水饺,馒头可以连吃三餐不厌,而水饺倘是自己做,则要花些时间拣菜剁馅,吃一顿故而显得隆重。在北方人的眼里,吃水饺是很体面的一件事,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坐在一起,家宴的最后一道压轴戏必是水饺,足见其地位之高。然而,北方人喜欢的这两样,南方人好像不太买帐,尽管有时也吃,但绝对说不上有太大兴趣。

在南方各地大行其道的当推面条。先说南京,最受欢迎的是大碗皮肚面,盛面的碗子是绝对的大号粗瓷,力气小的女孩双手捧它会有点抖抖呵呵,那真是结结实实绝不含糊的一大碗。面条倒不是很多,多的是汤,不过这汤不寡,有很浓的汁水。事先发开的皮肚,捞一把,再配些香肠、青菜、木耳、西红柿什么的,红是红,青是青,令你食欲大开。这样的大碗面,适合干了一些力气活后去吃,饭量小的吃到临了会感到很撑。南京是一个南北交汇的都市,食客的口味杂,大碗皮肚面常盛不衰,自有它的道理在。

再说苏州,那里的面条也是令我常常牵挂的。有几年我苏州跑得较勤,一早爬起来,喜滋滋地去面馆享受一番。最爱吃一种鳝丝面,那鳝丝用大火爆炒,甚为鲜嫩,很醒目的一撮,作为交头盖在面上;每一碗的交头都是现弄现炒的,花色品种有十几个之多。而面条则细溜光滑,入口极爽。我每每念及苏州,有很大成份是记着这面条的好。苏州是座古城,面条下得好的馆子也确有多处。

这会儿说到我的故乡扬州了。扬州有一家很出名的面馆叫“共和春”,有一百多年历史了。那里是我少年时代的垂涎之处。并不经常吃,但留在记忆中的美味,却挥之不去。共和春的师傅最拿手的要算饺面,所谓饺面,即面里搁8-10只肉馄饨。那味道可谓独特,馄饨的鲜与面条的香糅在了一起。还有那面汤,放了不少的虾籽酱油,喝到碗底还能见些许虾籽油亮地闪着。还有一种面叫干拌,扬州人也挺爱吃,一点汤都不放,面捞将起来,在事先备好的麻、酱油及雪白的蒜泥里一搅拌,出奇地香,吃在嘴里有劲道。

我的太太不是扬州人,但随我跑得多了,对扬州面条的制作她不仅有了继承,更有了溶入自我感悟地发展。那一回弟妹们几家结伴来宁,她给几个扬州人下出了让他们大为赞赏的面条。猪油是她亲赴菜场选的上好的板油,精挑了一把细细的青蒜,还有一定是上海某品牌的黑胡椒粉。面条则是她在周遭几家压面房反复比较后认为最好的。所有的配料一一置妥,用开水兑好恰当的面汤,而后投面入锅,稍沸即捞。一碗一碗地下,约莫三四碗后,面汤浑了,弃之,另换新水。如此这般打理出来的货色,当不在“共和春”之下。弟妹们吃了,一条声地喊“崭”(扬州方言,好的意思)。不久,弟弟出差又来,做嫂子的饶有兴致地又跑了一趟菜场,将上述佐料,一一备好,连同面条数斤,给他打包带回。我笑太太:哪有用这些玩艺送人的?谁料兄弟不但接了,还开心地说,下次回去,一定再唱《嫂子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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