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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丨东盘人家

东盘村,位于屏南县寿山乡的东部。传说东盘村外一座山中有个神奇的石台,正对前墘鸡公寨的背部,每到晚上石台就会在云海中升高,直到高过了鸡公寨。东盘村名字是否由此而来?村庄主要是黄姓居民,他们说自己是黄鞠的后裔。黄鞠是隋朝谏议大夫,原籍河南光州固始县,移居宁德霍童石桥。黄鞠凿湖修渠,引水灌溉农田,还把中原文化引进霍童,造福当地民众。黄氏一支从霍童石桥迁出,转徙周宁车盘、后垅汤厝亭,最后到了寿山东盘,村中保存着一座300年历史的黄氏祠堂。

村委主任对我说东盘村还是真正的革命老区。1936年开始,陈邦兴黄垂明领导的闽东游击队就在寿山开展活动,在东盘一个叫半岭的小山村,曾经成立宁德周宁屏南三县党支部。东盘村人革命觉悟高,踊跃参加红军,不少人成为烈士甚至无名英雄。一股敬意在我心里油然而生。

走进村落,黄土黑瓦、青石巷弄、沟渠里的潺潺泉流,都是山村普通的景象。可是四处走走,东盘村的朴素美,从一个细节、一个花絮、一缕清风、藤架下的一片阴影流露出来。村落听得到鸡鸣,卵石路上看不见鸡屎;门口闻不到排泄气息,门庭干净。你再细心看,门边或墙角都靠着竹帚。见到一户人家把竹篾捆成一束,靠在墙上,我好奇:这是做什么用?主人说扫蛛网膜。在乡间走路总是碰到一团蜘蛛网膜,粘着脸上身上,怎么也拭擦不干净,很讨厌。细心的东盘人家做了这种工具,对屋里屋外的死角做些清理。

东盘村,只要有人住家的人家,什么家伙都靠在墙上晒太阳,像捡来的柴火、一截粗大的杉木、竹帚、拖把、洗衣板等。一户人家,门口立着劈柴桩,墙上挂着蓑衣,里头走出个年轻人,他对我说村里年轻人大都外出打工,他没找到活守在家里,平时种点菜,山上捡柴火,自己煮饭做家务。他的厨房整洁,烧着柴灶,我揭开锅盖,热腾腾的玉米棒,就是他的午餐了。旁边一户人家,门口石墩上放个翻过来的铝制锅盖,晒金针菜,金黄与银白相衬,让日子透出朴素的生活气息。

另一条巷子的一户人家,大门上了锁。让我好奇的是,为何还在锁扣上绑根竹竿,竹竿紧紧顶住两个门扇。村里人笑着说:这是不让狗从门扇下钻进去。细节就是生活,热爱生活的东盘人,他们不经意间往往成就艺术作品。比如几盆兰花从梁上吊下来,蜜蜂飞舞,在我面前展示一种闲情雅致的追求。比如夏日炎炎,南瓜藤叶从墙头的竹架子上垂下一把遮阳伞,行人从伞下的青石巷走过,在光影的斑驳中享受荫凉,潺潺的泉流从脚边的沟渠流过,清凉渗进心里。

走出村落,爬上山坡,山坡两边是整饬的菜地。玉米地,玉米穗已经探出金黄的颗粒。豇豆架爬满了青藤,长出的豇豆开了花,素白粉紫的花瓣诱人的清香,引来几只蜜蜂。菜地上一个老阿婆,头戴一个碎花布包裹的斗笠,装束也像越南女人。她支着两腿,慢慢弯下腰,一手扶锄一手拔番薯地上的草,她的斗笠完全遮住了头脸,也饱吸着汗水,劳作的婆婆有着动人的美。

山坡下,黑瓦土墙的村落被茂密毛竹林罩着,远处露出几座圆的山峰,云天高远,白云悠悠。东盘村的美就这样刻在我的记忆深处。东盘村的恬静是在骨子里,东盘村的淳厚在于保存着农村生活的原滋原味,面对贫困村民依然保持着对生活的乐观,村里仅剩的人家,守住了村庄可贵的品质,淳朴、善良、勤俭、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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