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梦中不曾有过蝶?
中国的古竹简里,有过著名的庄周梦蝶的故事,是一种大觉悟,亦可成为朴素哲学系统里的留香。这香是檀浓色重,在历史深处的兽炉里,若有若无,却也令人欢喜——原来我们还能有创造高于现实的人生途径。
庄子的梦是月白色的,一介平民,困顿一生,蝴蝶振翅时,是云淡风轻的壮阔,思想的高大,扶摇九万里的气势才可印证。生而为蝶,却是绮丽的意象,不似鲲,不似鹏之巨大,仿佛长亭复短亭的婉约,又像张爱玲说的:“每一只蝴蝶都曾经是一朵花的鬼魂,它飞回花间,是在寻找自己的鬼魂。”与现实相比,人们在梦中才拥有自己诗意的天空。
而蝶的一生却是浩荡的。起首并不精彩,甚至是卑微的,“枯蠹如蚕入化机,枝间垂茧似蓑衣”。此时,离飞翔还很远,是其一生的青涩阶段,这样忍辱负重的过程,连法布里也不忍写——整部《昆虫记》没有蝴蝶的影子。但深蓄厚养,原是齐物的精髓所在,中国哲学的理论体系,正是借助那双新生的翅膀才得以飞起来。
因为终于美丽,以蛹化蝶的一生才具写意,好比十年寒窗后终于赢得衣锦归,昔日的所有的屈辱、不堪、磨难都有了回报。是守得云散雾开的乍惊乍喜。当年纳博科夫从俄罗斯夜奔美国,所有荣誉、财产、地位被掳夺一空,在异国他的山河岁月却如锦如绣,业余他捕蝶抓蛾,亦是有城郭山川的遐想,《洛丽塔》自有斑斓的双翅,只是在大洋彼岸才振出绝响。
生而为蝶,自然界万物原可与蝶共舞的,我们的人生亦复如是。蝶恋花,有着双重意象的禅意,花即是蝶,蝶亦是花,自有一番柔媚气象。瞿颖有一首歌写得非常好:花若没有爱意,蝶与谁缠绵。便是沾了《诗经》的颜色,又有《西厢记》里莺莺的内心责问,只是不愿意当面问张生而已。爱情要的是你情我愿,需要彼此的朗照,方有岁月的静好。
而人生未必皆妍思,“蝴蝶梦中家万里”,其中亦有苏东坡的“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亦有苏武牧羊的万里孤意。漂泊天涯,聊借蝴蝶的双翅,把乡愁带回家,是纳博科夫对蝴蝶的拟态,其戏其舞,其生其死,仿佛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每个人的梦中都曾有一只蝴蝶飞过,每个人都拥有过明艳世界,只是现实和梦幻的造化不同。柏拉图说:“好人做梦,坏人做恶”。梦中生而为蝶,现实便不重要,我们只是聆听到了另一世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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