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丨一个日子

【一个日子】

我决定从这一天开始用上新名字

大雪已经封山。用你给我的诗抄

注一个温暖结局

把余生的光阴一一纳入

我还决定从这一天开始遗忘

用逆光刷牙，把早晨空出来

提一盏秋天的红月亮

为今夜的星辰掌灯

是这样的。为你一点一点变甜

一点一点变小

请在我路过的山径里，稍作停留

我们用一生的时间

——在这里重逢

【一个日子】

我想写写母亲。

自从有了女儿，我对母亲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不是源于角色转换，而是在母亲身上，我看到了完整的另一个自己。

子女的降生，伴随着分娩的痛苦，其实只是瞬间的痛苦，这份痛苦随着子女的长成几乎没有印记。从情感上说，所有母亲几乎是相同的。都说生辰日是母亲的受难日，只是表达了母亲给予你生命的实体，这是人类生物性的延续。而重要的节点是，日复一日的陪伴，子女才会呈现出不同的状态，这个状态指向了孩子的未来。

我第一次感受亲情可以如此贴近，是因为女儿悠悠的降生。从那刻开始，我们一家从一周一聚变成了时时相伴。在惯常很多年的时间里，我们都会在周末与父母相聚，陪老人拉拉家常。这喧闹的尘世，能留出一块光阴用于亲情的相守，已经不易。父母康健，家庭和美，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悠悠出生后，我们请了专业的育儿嫂。母亲陪在我们身边，与育儿嫂一起照顾悠悠。我以为母亲并不擅长看管孩子，她没有这样的经验。在我们姊弟妹三人的成长中，为了生计和家庭，她不曾这样厮守过一个孩子。记得妹妹降生时，我已七岁。为了照顾妹妹，我和弟弟被遣送到了外祖母家，整个童年除了学校，我们大部分时间是在上胡那个村庄度过的。在情感上，我与母亲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没有妹妹与母亲那么热切。在悠悠的看护上，当初我只是希望母亲的帮衬，可以让我安心，毕竟育儿嫂不是亲人，不可能尽心。

这样的想法并不靠谱。换了几个育儿嫂后，母亲终于无法忍受她们的职业素养，决定自己一人带着悠悠。我一边应承着母亲，一边物色合适的阿姨。这是一段纠结的岁月，我处于焦虑中，每天在中介机构、单位盘旋。而母亲，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显示出了作为女强人的能事，她居然可以很自如带着悠悠。不知不觉两年时间，悠悠倏忽长大了，成长指标远远高于同龄的孩子，生活习惯良好，性格落落大方，与群体的相处能力可以说是优异的。

我惊诧于母亲的全能，我一直把她想象成强悍的女人，能够操持家业，生活的柔情是不够的。其实在亲情这张网里，有爱，就会呈现出强劲的韧性。我在母亲身上看到了这一点。母亲除了照顾悠悠，也照顾着我们的生活。她舍不得我们一点点受累，事无巨细为我张罗，包括提取重物、洗漱之类的家常事，也舍不得作为女儿的我们辛苦。一次，悠悠朝我发脾气，并挥着粉拳砸向我。母亲上前阻止了悠悠，她告诉悠悠：“这是你的妈妈，也是我的女儿。你不可以欺负她。”虽是一句调侃，悠悠怔在那里。那一刻，我泪如泉涌。不管长到多大，只要父母在，你就是有人疼爱的孩子。我相信悠悠是懂的，她在接应这份承续。

我懂得了退让，试着从自己的体验中去感受母亲的心情。事实上，在姊弟妹三人中，我不仅长得像母亲，性格、举止和气度与母亲最是相仿。我们是靠得最近的。

没有什么比相守更让人动容。有父母的孩子可以永远不要长大。感谢母亲给了我生命，感谢父亲宽厚地呵护着我们。感谢悠悠，让我有机会感受这份长天皓月的爱。

这样一个日子，想着我们可以如此相亲，便觉得此生富足。至于生日本身，那只是我们牵手爱的方式了。

（12月17日凌晨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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