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象个万花筒,任你怎么瞧,都是五彩的,清清楚楚的,生机勃勃盎然的。今天晚上的天突然下起了大雪,整个宇宙也成了个万花筒。望着満天的飘落的雪花,童年的那次雪夜诱捕黄鼠狼的情景又瞬间浮现了上来,依旧是那么清晰,那么有趣!
我的故乡是在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卷首,南宋诗人陆游:"桐庐处处是新诗,渔浦江山天下稀。安得移家常住此,随潮入县伴潮归。"这首《渔浦》说的渔浦就是我的故乡一一渔山。
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一场罕见的大雪将故乡的小山村一下遮裏得严严实实。山上的毛竹压弯了腰,松树披上白色衣衫,大地一片银装素裹。雪的天地,雪的世界。大人们躲在屋子里烤着火喝着茶谈着天,我们这些山村的毛孩子,不知道天冷,总是想方设法图玩个痛快。
雪天是诱捕黄鼠狼的最佳时机。窗外北风呼啸,雪花飘扬,小伙伴们从家里找来木板,自己动手做捕鼠器。这做捕鼠器本是大人们的事,可我们用不着大人们的帮忙,照样画葫芦,用几块木板一钉,一只捕鼠器就成了。
冬天一到,我们就四处搜寻带鱼尾巴作诱饵,因为黄鼠狼最爱鱼腥味。那时光,山村里的山岙沟壑里是黄鼠狼出没的地方,白天也经常看见黄鼠狼的出没的踪影。但由于天气炎热,黄鼠狼很难捕捉。因为田野里捕捉的青蛙小虫有的是,黄鼠狼是不太会上钩的!
天下着大雪,学校也放了假,我们就凑合在一起商量如何捕捉黄鼠狼。要知道,一只黄鼠狼的皮卖掉后能交一学期的学费呢!这在当时,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所以尽管我们经常在深更半夜置身在旷野雪地里,大人们也不会叱骂我们的。
雪越下越大,吃过晚饭,我独自一人背上自制的捕鼠器悄悄出发了。我们这些孩子尽管人还很小,但都很鬼灵的。放捕鼠器总是喜欢单独行动,偷偷摸摸的,尽量不要让别的伙伴瞧着。
雪一个劲地下,山野一片宁静,大大小小的山峰连绵在一起,分不清那是岙,那是沟,山野被冬雪染成一片银色。一条山涧从雪野上逶迤逸出,象一条彩色的绸带,系在白白的巨人的脖子上,那景色真是奇美。谁看了,都会发出阵阵赞叹声。
我顺着山岙,踏着厚厚的积雪,一步步来到岙里面的一处梯田的坎沿下,放下捕鼠器,象个侦察兵似的,先沿着梯田的乱石垒成的坎堤来个"火力侦察"。
夜色朦胧,山野一片洁白,我突然发现那乱石垒成的堤坎下一大丛枯草底下有一条被什么东西刚刚踩爬踏留下的通道。我的心里一阵激动,天哪,这不是黄鼠狼踩踏进出的通道是什么?田鼠没有这么大的通道!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轻盈巧妙地将捕鼠器藏入枯草丛里,拉起捕鼠器盖,再在盖上放上了几块大石头,然后搭好活动机关,这一切必须干得天衣无缝,不能留下一丝痕迹。否则,将是前功尽弃!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真的捕到了一只黄鼠狼。我高兴的又是跳又是叫。这时来了两个陌生人,走上前来,不由分说一把夺走我手中的黄鼠狼。我急得又是哭又是喊,醒来已是天快亮了。我一骨碌爬起来,穿上衣服,胡乱地洗了把脸,撒腿朝旷野雪原里的山岙里跑去。
山野雪原一片苍茫,景色十分壮观。我一口气小跑来到梯田坎堤上,心怦怦直跳,仿佛黄鼠狼已被我逮住。我暗暗告诉自己,不要高兴太早。想到这里,心里顿时平静了许多,惶悚地移动着脚步,一点一点挨近坎堤。
啊呀,一只很大的黄鼠狼在捕鼠器的边缘一上一下地舞动着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我一下趴在雪地上,一动不敢动。一分钟,二分钟,强烈的诱惑促使我再次朝坎边缘爬去。这下看清了,原来黄鼠狼早已被捕鼠器压住了,刚才那翻动跳跃的身子是黄鼠狼试图摆脱死亡逃离困境的挣扎。
我来不及细想,快速爬起来,跳下两米多高的坎堤,一脚死死踩住捕鼠器的上盖板,直到黄鼠狼的尾巴停止摆动为止。
四周一片寂静,我确信黄鼠狼死了,这才小心地把脚抽了出来,慢慢搬掉捕鼠器上石头,一点点拉起捕鼠器盖板,弯下腰伸手将黄鼠狼拉了出来。
这是一只雄性中年黄鼠狼,足有二尺来长,约有五六斤重。黄鼠狼的头已被我蹂躏成扁扁的,一股殷红的血从黄鼠狼尖尖的嘴角流了出来。
我又一阵快速的心跳,一把将黄鼠狼塞入捕鼠器里,深一脚,浅一脚朝村子里走去。
我捕到了黄鼠狼,村里一下传开了。人们十分羡慕都好奇地围了上来,争相观看黄鼠狼。
母亲见我真的捕到了黄鼠狼,心里也很高兴。为了能卖出好价銭,母亲不顾身体有病特地跑到隔壁的里山镇上的供销合作社收购站去卖。
那天,母亲很晚才回到家里,手里提着那只已经被剶去皮的黄鼠狼。我问母亲黄鼠狼是否卖到好价钱?
母亲摇摇头说,只卖了三级。我心头一沉,这么大的黄鼠狼,又在这大雪天里逮着,卖一级还吃亏呢?!肯定是那收购员欺母亲陌生降级收购,存心欺诈我们。
母亲倒心平气和一点不生气地说道,没有欺生,是你自己不小心弄破了黄鼠狼头部上的一小块皮肤,要不是我说我从渔山特地赶了十多里路专门上你们这里来卖的,那收购员还不一定肯收购呢?
啊,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破了黄鼠狼的皮!该死,都怪自己一时激动,下手太重造成的,以至于到手的钱又飞走了,我难过地流下了眼泪。
母亲用衣袖轻轻地为我擦去眼泪,从胸襟衣服夹层里掏出那叠得十分整齐的钞票塞到我的手里,然后看着我轻声说:"拿去吧,这是你自己第一次挣来的钱,你自己去化吧!"
我小心翼翼地从母亲手里接过那叠钱,一一打开,数一数,是五元八毛五分,正好是新年学期的学费数,我破涕笑了。
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把钱交给了老师作为学费了。老师夸我,同学们都惊奇地看着我,一个个争着要我说说捕黄鼠狼的经过,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心一急醒了。
时间过去了五十多年了,但儿时的那次雪夜的经历依旧在我的脑海里浮现。人们说,冬天是最洁净的季节,最令人浮想的季节。雪天是孩童时期盼的日子,只要天下雪,心情就格外高兴!随着年龄的增长,气候的变化,下雪的情景越来越少。
瑞雪兆丰年,这句话还是牢记在心头的!但愿每年的冬天里能下一场大雪,给往日混浊的宇宙换一件素装,也是很有意义的!
旅途上的故事,请告诉我们;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