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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丨越漠度阡

列车追着风的足迹一路疾驶,载着我,去观瞻那沙漠古国的文明,去寻访那金戈铁马的岁月。丝路,一个遥远的回声,一个轻柔的称谓,以不灭的精魂穿越千年。


柔情漠海——鸣沙山

初见,觉得太突然。还未完全走出敦煌闹市,金黄的一大片沙漠就那么神奇傲居在街的尽头,让人不敢相信,传说中的“海市蜃楼”竟成了“街市蜃漠”的景象。金色的沙山温和地接纳了敦煌,滋养了敦煌一代又一代人,那是一种怎样的胸怀!只有飞天神明知其因果。

这片沙漠叫鸣沙山,其名源自一个传说:很久以前敦煌大旱,人们干渴难忍,大放悲声。善良的白云仙子经过此地,为众生疾苦掉下同情的眼泪,而后泪珠化作清泉。为了感恩戴德,人们修了一座庙宇供奉白云仙子。妒火中烧的神沙仙听闻此事,大施法力欲填埋泉水。白云仙子飞上九天向嫦娥求助,嫦娥借给她一弯新月,并亲随白去来到人间,谴责神沙仙蛮横无理,轻轻将衣袖一拂,把填泉的流沙吹回山顶。随后,白云仙子将借来的新月置于沙泉之间,沙不犯泉,泉不犯沙,稳固千年。神沙大仙无可奈何,只好日日生着闷气,大吼大叫,沙山因此而鸣响。传说到底归传说,科学的解释是:山上沙粒会在人力或风力的作用下互相摩擦产生静电,放电声一时齐发,声大如雷,故名鸣沙。其实,鸣沙山的神奇绝不仅一个“鸣”字。它如虬龙蜿蜒,横卧在敦煌城南。远远望去,鸣沙山沙垄绵延起伏,似刀削般干净利索。山体由流沙堆积而成,长达40多公里,海拔虽不足2千米,但要登上山顶,可绝非易事。在绵软的细沙中,每走一步能深陷40多厘米,倘若不骑骆驼,一定得手脚并用才行。爬上山顶,细看那惊涛骇浪般的山体,时而湍时缓,跌宕有致,美妙绝伦。

极目远眺,山底便是那白云仙子落下的那一滴清泪。纤瘦婉约,如弯月般于落日的映照下波光涟涟,楚楚动人。古人抒诗赞曰:“山以灵而故鸣,水以神而益秀”山有情,水有意,媒婆风儿变得心有灵犀,甘作爱的信使,为一对相爱的人儿鸿雁传情。又有诗云:“风卷飞沙终不到,渊含止水正相生。”分明是情人怀中的痴情女子,许以海誓山盟,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你看她那清澈美丽的眼睛,你看她那轻轻开启的朱唇,历四时不涸不溢,几千年不改初衷。漠海孕育了她的爱情,流沙护卫着她的生命。她似一个美丽的童话,牵起日月星辰,遍迹天涯海角。鸣沙山响彻的,何止驼铃之梦,更有至纯至真爱之奏鸣。

我想,到敦煌,没人经得住这美丽的鸣沙山和月牙泉的诱惑。鸣沙山深得天地之韵律,造化之机巧,给城市以清冽,给行走以踏实,给心灵以宁静,无法释怀的奇,梦幻一般的谜。尖厉的风刀在漠海中忙碌了千万年,雕刻出了一个个绿洲王国残露在沙砾中的辉煌幻景,雕刻出了那金樽玉饰金冠皓腕的歌舞浮影,还有那隐约的佛塔、果园、作坊和夕晖下络绎不绝的骆驼队伍……

我已不记得曾有多少神话和传说在此绚烂交错,当沙鸣滑过耳畔,时间的光影投射在这一刻,我深陷在黄沙包围的柔情中。我想起那个嫁给沙漠的长发女子,一顶太阳帽,一条红发带,一件水手裙,一包西班牙产的餐纸,一瓶在沙漠上护肤的香水,一包美国香烟,淡味型的,硬纸盒里仅剩五支,明显地已经霉了……或许此生无缘踏足宝岛台湾,但今日我来到敦煌鸣沙山,被深埋在脚下的,那些她曾经用过的遗物,知道她也来过,并一直没有离开。我为她和荷西祝福,相信在另一个世界里,无论沙漠还是绿洲,他们恩爱依旧幸福甜美。


盖世画廊——莫高窟

活着是一种修行,从塞北大漠到我所走过的那些城市,对这句话我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汽车行驶在荒凉的戈壁上,似乎要我把我们带进沙漠腹地。突然,远处上平线出现一缕深色。渐渐逼近时才看清楚,原来是一片白杨林,在烈日和风沙的考验中,坚挺守护着佛门胜地莫高窟。生命是值得敬畏的,只是我们在大多数时间里过得太浮华,忘记了某些与生俱来的珍贵。

下车,近距离仰望,头顶的蓝天格外深远。看久了,觉得有点晕眩,不知是神灵的力量,还是自身肉体的不可承受之重。无可测知,千万尊佛像是否还在洞中闪烁着金光,如今我们能看到的仅是其中几窟,作为艺术画廊来欣赏。

两千多年前,在鸣沙山东麓断崖上,僧人乐尊发现山顶金光闪烁,便停下脚步,在峭壁上开凿了第一个洞窟。乐尊的修为及山上佛光显现的故事,在当时感染了不少修行者,陆续有人慕名而来,在此开凿洞窟静心修行。追逐梦想是每个人都经历的过程,不管成败,总会去历经,一直在时间里起伏,冗长得没有尽头,并一直延伸到我们的思想里,根深蒂固,不离不弃。

要说那金光闪烁,也确有其事,但并非乐尊认为的佛主显灵,那是矿物质在太阳照射下的光学反应。在信仰盛行的时代,人们眼里没有科学,他们均以一种执著的态度,使生命得到深刻的体现。从东晋、前秦、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西夏,宋、元、明、清,经过十几个世纪的努力,先后开凿了一千多个洞窟。这期间佛门弟子,达官贵人,商贾百姓,都来这里捐资开窟,塞北从此香火不断,经久不衰。

至于,莫高窟一名,早在隋代洞窟中已经出现。在藏经洞出土的遗书中也有确切记载,其名字的来历众说纷纭,其中一说与佛教渊源深点:乐僔是开凿洞窟的先驱,尽管后来人相继也开了很多洞窟,但道行都莫高于此僧。因此为了纪念乐僔开创首窟之功,命名莫高窟。

置身幽暗的洞窟,凝望墙上色彩斑斓的飞天、佛陀图案和雕塑,我感觉到一种高深莫测的神秘气息。那极富表现力的线条和色彩,那极度自由的想象和催人泪下的故事,反映了一个空前鼎盛的宗教艺术年代,集浪漫、权力和信仰于一身。黄沙漫漫掩驼铃年复一年,卷走岁月,无数敦煌画师的名字,以及名字背后的故事,已无从回忆。

飞天在敦煌壁画题材中是一朵奇葩。在众多佛教艺术题材中也别具一格,她(他)不分性别,属于一种佛教造型艺术。飞天的面目轮廓及体态十分清晰,昂首挺胸,衣袂飘然,在空中游弋。最令人过目不忘的是反弹琵琶,身像修长,劲健而舒展,迅疾而和谐。只见她双手反辗,将琵琶置于肩后,又弹又跳,高超的弹奏技艺绝妙的舞蹈本领优雅迷人。我们无法确知,这是否为当朝宫女曼妙非凡的歌舞技术,还是画工们光凭想象创造出来的奇迹。不管怎样,反弹琵琶敦煌文化一个永恒的符号。

事实上,无论是传统飞天,反弹琵琶,抑或是反映当时宫廷生活,还是反映佛教历史的佛祖涅槃图、像,简单的笔触之间,无一不跳动着古代画匠及修行僧侣们的出类拔萃的思想及信仰之心。导游用手电筒照着让大家看,莫高窟的佛像和壁画彩绘确实精美,虽然经过千年,色彩依然艳丽。

158窟中,此窟为吐蕃时期所凿,有巨型石雕卧佛,有二十米高,其枕右臂而臥,垂睫而睡。导游解说,这是涅槃窟,释迦牟尼佛八十年间教化众生,化缘已尽,于中天竺拘尸那城中跋提河畔娑罗双树间,一日一夜说《大般涅槃经》毕,即于是夜,右胁而卧,汩然大寂。这被佛道誉为最高境界的姿态,安详,微笑,毫无凡人临终的痛苦和悲哀,相反却犹如欣慰、满意而入睡。直到今天,我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形容那尊佛像。但在那一刻里,我感觉到在那螺髻规整的身形中,及微含笑意的嘴角下渗透出的清寂与慈悲,深刻地表现了寂灭为乐的涅槃境界。与之相应和的是,佛像头侧壁上的弟子兴衰图,有嚎啕悲泣的,有割耳挖心的、神态生动,造型夸张,极力地刻画了在俗信徒因闻知释迦涅槃悲痛欲绝。而在我感觉,夸张的造型使众弟子丑陋无比,毫无艺术美感可言。导游解说,那壁画是后来修缮过的,难怪总显得有点呆板,缺少那么一点想象力。就连涅槃像南北壁两世,也因修缮过色彩及肢臂而略显匠气,看见起仅此艺术品而己,后来人没有把当初的沉静、虔诚和信仰的心一同补上。

辗转到藏经洞时,众人唏嘘,我在伤悲,藏经洞文物的失散,所有的责任,不能都推到一个小小的道士身上,在那个“晨光饮星饭,饥渴所致,疾病交集”时有发生的贫瘠年代,境界不高的道士只能将生存立在第一位。至于斯坦困、伯希和、华纳、暗月桔瑞超和吉川小一郎,神灵的宽容和慈悲作证,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欺诈买走经卷文物,总算有人发现、研究关懂得它们的价值所在从而引起国人的觉醒。

往事,用羊皮或草毡裹起来,随意地放置在某个沙堆里,任风晾晒,或者画在洞窟里,任风穿过。沉睡千年的洞窟,虽早已散尽最初的体温和依稀朦胧的昔日辉煌,但它依然让我们觉得一种强大的存在——从东晋至清末,每一个时代的民间艺术,政治体制、文化习俗,经济模式的影响深入骨髓,纤毫毕现。想着想着,回头,再一次凝望高低错落的石窟,似乎,我看到了佛光的指向,通往天上的路,似乎,我感觉到了琵琶的绝响——衣袂飘飘的飞天们载着敦煌的灵魂,在历久不变的风沙中轻歌曼舞。


羌笛沉默——玉门关

沿着疏勒河古道,向敦煌市西北方向前行,90公里的戈壁滩上,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唯美却让人心疼。风吹着尘沙飞扬,泼墨般,肆意挥洒,胡杨,骆驼刺,完全地自生自灭,经年累月。书上称:千年不死的胡杨树,来到塞北,我才知道,胡杨树并不是不死,而是不朽。哪怕残枝仅剩下一片叶子,哪怕树干全部空掉,哪怕颓废横卧于地上。那是一种让我震撼的树木,死后依然保持着生前直立的模样,任风沙侵蚀,一如“醉卧沙场”的英雄,风骨铮铮。不是所有的树都要成材,胡杨便是这样,它们更多地是为了生长。长成什么样子是人的评价,胡树不会去管。虽然环境恶劣,但它们依旧长得欢势,长得自在。就是这样的树,会挡住一些渐寒或渐热的风,挡住一些寂寥的灰暗,会划亮一片不大的天空,坚定脚下迟疑的步履。

千里戈壁,万里黄沙,果真羌笛无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一派死寂苍凉的景象。如果没有诗歌和历史,玉门关就只是一堆黄土而己。但不管怎么样,这堆黄土在风沙之中已经矗立两千多年,像一个被遗忘的戍卒寂寞地驻守着西北的门户。

玉门关又称小方盘城,是古丝绸之路北路必经的关隘。在政治军事上,它是开拓西域的前沿堡垒;在中西经济贸易上,它又是一个重要的通商关口。从这道大门西去,便是古“丝绸之路”北道,直达西域诸国。相传西域特产“和田玉”的于阗国国王,为祭礼关神,命人在城关门上镶嵌了一圈上等玉石,关楼顿时大放光彩,驮运玉石的骆驼队伍灾病全消变得神采奕奕,玉门关因此而得名。玉门关与阳关、嘉峪关是当时赫赫有名的三座雄关,是西行商旅和文臣武将的重要停息站。那时的玉门关驼铃悠悠,人喊马嘶,商旅络绎,使者往来,一派繁荣影象。

眼前的玉门关,早已尘埃落尽,沉默无语。登临城台,举目四望,这里看似断壁残坦,作为关隘,地势力并不险要,却处处充满玄机。深不可测的沼泽守护关口,绵延万里的长城横贯东西,跌宕冷峻的山脉屯扎北边,烽燧兀立的阳关南连西塞,塞墙和烽燧以外便是令人生畏的库姆塔格大沙漠。所以,玉门关不仅仅是重要的通商关口,也是一道重要的军事屏障,易守难攻,固若金汤,足见古代军事家在关城选择上的深谋远虑。在古代以驼马为交通工具,玉门关布设的一个玄机就是控制水源,要想穿过大漠,必须择水而行,因此,那片关口外的大沼泽地,成了商旅的生命线,也成了当时中国军事上一个重要的杀手锏。回想,在来的路上,我们看到辽阔的戈壁被绿色铁栅栏围得严严实实,司机告诉我们,国家军队准备在玉门关十公里以外进行军事演习。看来玉门关的军事作用并未完全消失,从这古老土地的沧桑巨变中,后人总算领略到了雄关当年剽悍威武的风采和神韵,期待沉默不语的玉门关能重现昨日的光辉。

距玉门关15公里处,有河仓古城,为汉代玉门关守卒的粮仓,也只存残垣断壁。虽已“春风不度”,但犹可见当年之气势。遥想当年,李广、班超等将首,为击退匈奴,率铁甲千万冲出玉门征西域,一股慷慨报国的英雄气概和不怕艰险的乐观精神被载入史册历久弥香。跃动于边塞诗中无限的卫激情“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誓欲成名报国,羞将开口论勋”只是到了中晚唐,国势开始式微,虽然将士们在沙场仍保持昂扬向上,但不免夹杂着多少悲壮,多少婉伤。王之涣《凉州词》中“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有马革裹尸的悲壮,有生死度外的豁达,也有久戍厌战的矛盾。不同时代,诗人不同的艺术素养和遭遇,反映在边塞诗这个大主题下思想感情也有所不同。从这些边塞诗中,我们也可以看到昔日玉门关车水马龙,驼铃叮当的繁华景色已不复再现,当目光穿过残旧斑驳的城关,从洞口望去,只有一些金戈铁马的掠影和悲凉的诗境还在,还有那些顽强生长的骆驼刺和千年不朽的胡杨树干。

孤城遥望玉门关,沉默不语。我猜想,曾经大放玉光的玉门关一定在梦里哭过,哭泣着渐渐远去的驼铃声,哭泣着战死沙场的将士们,哭泣着胡琴琵琶马嘶和人语。而今天的我们,应该哭泣什么呢?这位迟暮的美人,身影日渐衰颓,我们再听不到关于她的任何声音了,只能依偎在同样衰颓的汉长城上,直面历史的风沙无语地面对夕阳。时间无情的力量,在改变很多东西,茫茫天地之间,不管你是谁,赢得过多少胜名和财富,终究不过是一粒沙子。而最后的无语,也许,才是人生真正的豁达。

(摄影:日月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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