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丨高温三十八度

麦收那几天，气温一直走高，终于到了三十八度高温，正午走在强烈的阳光下，热浪滚滚，让人无法遁逃。

往年的这几天正赶上高考，你通常会在一个小县城的酒店住上几天。收麦子的事情离你很远，在去那些小县城的路途中会看见土黄色的麦田在阳光下翻滚的场景，过几天忙完高考返程的时候，马路两边的麦田只剩下粗粝的麦茬，那份荒芜，让你的心变得灰暗起来。

疫情推迟了高考，你没有去小县城，但依然没有摆脱酒店生活。

“她站在房间的窗口，看着拉萨傍晚的风景，内心茫然。天空已从浅蓝变成靛青色，那么透亮，好像靛青色的另一边就是天国。”（艾伟《敦煌》）你在一个封闭基地的房间里读艾伟的小说《敦煌》，小说写了爱的穷途末路和爱的柳暗花明。你喜欢艾伟小说的叙述方式，喜欢他的《风和日丽》，散文的笔触，直抵人的内心。

室外高温笼罩，室内冷气很足。你和小说中的人物“小项”那样，也站在窗口，但窗外的景色不是拉萨傍晚的天空，而是你生活的小城傍晚的天空。天空一碧如洗，几只鸟从天空掠过，消失在遥远的楼群中。

基地里的建筑大都是仿古的风格，灰墙青瓦，让你想起遥远的汉朝。白玉兰、银杏树、白蜡树和苹果树，院落里的绿化树起起伏伏，树冠上有硕大的鸟窝。

晚上睡眠不好，鸟窝里的喜鹊一大早就在外面呼朋引伴。早起，走出基地，沿着刚修好的马路快走。一大早就热得人喘不过气来。但早起的人不少，他们也沿着刚修好的马路快走，马路边是成片的废墟，那是消失很久的村庄，废墟上长满了荒草，在新的楼群没有拔地而起的时候，废墟上的荒草还要生长一段时间，路边还残留着一座石碑，石碑上刻着“前马庄”三个字，一个村庄只留下这三个字，断壁残垣的废墟上，一个村庄的记忆在高温下蒸发了，你路过石碑的时候有一些感慨。

新修的人行道很平整，踏上去很舒服。绿化带上是成排的槐树，不久前还开着一串串红色的槐花，开白色花朵的槐树在你遥远的故乡，在故乡四月的风里，春天随着槐花的香味慢慢走远，夏天就来了，故乡的夏天有清凉的河水洗涤炎热。

新建的儿童福利院紧靠着马路，距离福利院不远处是荣军医院，还有一处敬老院，很安静的一些场所，院子里看不见一个人的身影，只有院子里的花木在悄悄生长。靠近儿童福利院一栋楼的拐角处，几棵蜀葵开着暗红的花朵，让你想起老家那些寂寞的院落。

感觉不到麦收的气息，新闻联播里有麦收的消息，收割机从整齐的麦田里驶过，像一把红色的理发推子，一遍过去，露出的是整齐的麦茬，近乎虐人的麦收记忆早已远去。

路边还有几株枇杷树，枇杷果刚进夏天就成熟了，还没有享受三十八度的高温就零落了，那些黄色的句点，只有到明年才能再次呈现。

芦庄小学也在路边，没有孩子的校园是静悄悄的空间，低矮的教学楼，狭窄的院落，但处处透出来的是整洁干净。

去年你第一次踏进这所校园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校园的局促，学校的当家人却很乐观，校园的规划在不远的将来，新的教学楼和新的运动场，那是学校的未来，路边的废墟上有一小块划拨给了学校，等待给人许多希望。

你喜欢这些小学校，喜欢学校的安静时光。你和小说家艾伟一样，也写过一篇名字为《风和日丽》的文字，你写的不是艾伟小说里的缠绵悱恻，你写的是校园的风和日丽，“抬头是学校大门上面‘牡丹区第二实验小学’九个醒目的大字，回首是如茵的操场、挺拔的绿树、宽敞明亮的教学大楼，秋日的阳光下，一个全新的空间，一个全新的世界。”这篇文字刊登在2017年秋天的《牡丹晚报》上面，久违的墨香，在高温天气迎面扑来。

天气预报说高温还要持续几天，你知道麦收需要高温天气，你站在楼上一个房间的窗口，看不见麦田，看见的是傍晚高温笼罩下的楼群。远处的天边还有落日留下的辉光，你久久凝视着远方，好像就此可以看到自己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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