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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慧福童身多患,祸不单行劫耳神

        群中,围绕着太极拳,蒲谷子和一众拳友不断探讨。庞杂的信息中,蒲谷子对太极拳的阐述脉络是清晰的,这由他的起起伏伏的人生经历累积沉淀而来。

         蒲谷子出生时国家困难时期刚过去三年,国民经济发展缓慢,物质还非常贫乏。蒲谷子先天受制,幼时体弱多病让人怜,易感风寒易惹哮喘。但上天赋予他一双大眼睛扑闪,笑起来两个酒窝在嘴边,圆圆的脸,肌肤白嫩,与年画上的福童竟如出一辙,活泼机灵,甚得人喜爱。

        福童自有福童的福气,上学时成绩好,受老师喜爱,一直是班干部不在话下了,上了中学还是学校宣传队的骨干,能歌善舞,经常要代表学校下乡演出。那时他的梦想是拥有一套漂亮的表演服:雪白的衬衣,蔚蓝的裤子,白到亮眼的白布鞋!那就不用向老师,向同学借了。

         那个年代,父母还在生产队挣工分攒口粮,农村地少人多,攒得的口粮仅能勉强糊口,平时多以稀饭薄菜裹腹,过年时也不得多一口肉吃。改善伙食最方便的办法就是到附近的河塘或小溪中摸鱼捉虾。

        但是河塘水不干净,经常下去摸鱼,两耳患上了化脓性中耳炎,家里没有多余的钱,那又是个缺医少药的年代,自己打小体质又弱,病情延绵发展,竟致耳膜穿孔,有一只耳朵的听力极差,差点就致残。

        八十年代初,国家刚恢复高考几年,学覇的蒲谷子当然不会错过!上天又一次把好运交到他手中,高考成绩入重点大学的录取线!

       耳朵患病后求医的困难和辛酸,令蒲谷子立志学医,他希望能自己医治自己。他如愿被省医学院录取了。福童的福气再临,他以他的聪慧机灵,优秀成绩,再次担任班长。

       生活在他的面前展开闪亮路途,家人对他的全力支持,让他深感家人对他深切的爱,同时深感肩负着家族的希望,他已整好装箭上弦,饱满的热情准备迎接新的世界!

        命运似乎偏要和他开玩笑。大一的下学期开学不久,这天下课回宿舍的路上,经过操场边,走得好好的,突然一个足球从空中疾速奔他而来,不偏不倚,重重地撞击到另一只听力尚好的耳朵上!“嗡”的一声,耳中如被雷击穿透,人也被击倒在地,周围的世界如乱嗡嗡的响了一会儿,几分钟后,四周静寂下来,睁眼看见同学们围过来,关切紧张地要扶起他,但让他整个人如抽离般恐惧的,是这个世界滑落深渊的静!他瞪着眼睛,希望耳朵也如双眼可以睁开,但是晃动的人,晃动的地,晃动的天……只有晃动!没有声音!

        他不知自己是怎样的爬起来,怎样的挣脱同学们的安慰,怎样的冲回宿舍,趴上床,扯过被子蒙过头,在这黑暗又无声的被子下,眼泪如决堤般,沾湿了眼前所有。

         “听不见!我听不见!我是不是聋了!”

         “不是的!能听见的,能听见的!”

         “听不见!就是听不见!听不见我怎么读书?”

         “一个聋子怎么能当神圣的白衣天使!”

         “我以后这一生怎么办?”

         “父母双亲那么辛苦供我读书成人,他们见到我这样,多么伤心!怎么对得起他们!”

         “苍天啊!你为何对我如此绝情!”

        内心的嘶吼,奔流的泪水,抽搐的肌肉,渐渐凉下来,蒲谷子不知此时身在哪处,就着夜色沉寂,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校外江边,如幽灵般在江边徘徊。

        无声的滔滔江水,无声的月,在他面前展开他从没见过的境地。远方的父老乡亲,现在都在这一弯月色下,

         “如果,我就这样无声消逝,他们,会承受多大,多久的打击?!”

         “我问你,你就这样被击倒了?你都不还击,就被击倒吗?你就是这么容易被击倒吗?被击倒,这是你字典里所有的吗?!”

         “不能!我不能就这样屈服!我们家祖祖辈辈历尽磨难,没有这样的懦夫!”

         “但是!为什么我还在流泪!为什么我的心还这么痛!老天,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样待我?!”

        江水默默奔流,似乎在劝他不要停步,无论前面有什么险阻,江水也要奔流到海,什么也阻止不了!

        江边月下,蒲谷子度过了这痛彻心扉的一晚,回校,他变了一个人。

        他封闭了自己。

        同学还是那些同学,但他们的世界,与蒲谷子截然不同了,蒲谷子不敢去面对他们。

        每天天未亮,蒲谷子便已避开人群来到操场边,等到上课,他最后一个进入课室。下课,他第一个冲出来,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夜深,悄悄地回到宿舍床上……

        这个情况,家里很快知道了。一周后,收到父母寄来的一封信,信上沾有他们的泪水。还有他们东拼西凑的几百元汇款,让他去医院看病。

        攥着那血汗钱,心在滴血,深深的内疚与自责,蒲谷子的心窝似压着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但倔强,让他挺起腰杆,如何惨淡,都要去面对!

        也许倔强,真的可以感动苍天。蒲谷子一个人悄悄地来到医学院附属医院看病,接诊的是一位女教授。她很细致认真地对蒲谷子全面检查,用笔与他交谈,同情他的遭遇,怜悯地摸了摸他的头,“小朋友,回去告诉你父母,让他们假期带你来做手术吧,这也许是你能听到声音的唯一选择……”

        教授的温和举止,温暖着蒲谷子的心,这些天来,他如紧绷的弦,心无所寄。躲避不是办法,但是自感徬徨的他不知如何面对,随时一击,他就会崩溃。

        但是教授的建议,如另一块沉重的石头压上心头,做手术,家里哪有钱啊!父母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凑不了这些钱啊!但是如果不治,真成聋子了,他还能留在学校继续学医吗?

        医学院的图书馆里,出现了一个弱小的身影,一呆就是好半天。有关耳病的所有的中医西医的医学理论,他几乎翻遍了,却找不到答案。

        一天,他在一本中医经络的书籍里找到了一丝希望。

        针灸,不花钱不求人。于是,深夜里,自己一个人,来到僻静处,按图索骥,一根根细细的银针,自己摸索着自己的身体插入。

        痛,就咬紧牙关,豆粒大的汗水,和着泪水漫流。

        躲避,让自己在同学们的眼里,变得怪异。但是自己,有口难辩。

        一个月过去了,针灸没有见到疗效,心里的希望,在一点点下沉。

        又一个不眠之夜后,沉闷压抑的蒲谷子,恍恍惚惚地迈着脚步,离开了学校,漫无目的地行走,不觉来到一个公园里,在一个安静开阔的草坪旁边,陡然坐下。

        天灰蒙蒙的,周围依然是安静得可怕。蒲谷子眼里已没有泪水,也没有了闪亮,好像只剩下一副空空的躯壳,扔在那里,没有动静。

        天边渐白,公园里开始有晨练的人们陆续到来。蒲谷子茫然地看着他们的来来往往,看着他们挺拔的身姿,欢乐的笑颜。

        有一个身影出现在蒲谷子眼前,是一位老人。只见他举止轻盈,悠然地轻舒四肢,动作柔和缓慢,神态自若地运行一个接一个的动作。蒲谷子一下子被吸引了,眼光一直跟随着他,思想也随之安定下来,直到他停止。

        紧接着,他身边围过来几个人,蒲谷子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也不想离开这里。就这样,两个小时过去了,晨光洒满了树林,人们陆续散去,只有蒲谷子还在原处呆坐着。

        一连数天,蒲谷子心里似听到什么召唤,天不亮就早起,急急地赶到那个地方,默默地等待他们来,静静地等到他们离开。

        蒲谷子的行为,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这天,这位老人打完拳,就向蒲谷子走过来。

        蒲谷子心头一颤,有点紧张。可是望见老人亲切的目光,他安下心来。

        老人俯着身子,笑意融融地在问着蒲谷子什么话,蒲谷子虽然听不到,但他知道那一定是善意的询问。

        老人和霭的笑容,好像春风吹过冰冷的心,好像明媚的阳光穿透了乌云,在父母面前,在师长、同学面前倔强的蒲谷子,一下子被敲开了心扉,蒲谷子忍不住潸然泪下,他不再回避,拿起一根树枝,以地为书,向老人诉说自己的遭遇。

       老人同情他的遭遇,他对蒲谷子说:“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练太极拳,练一些内功,也许可以对你恢复有帮助。你不要放弃,要认真的活着,珍惜生命,要争取机会,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蒲谷子眼含热泪,拚命的点头,他似乎找到了依靠,重新拾起了希望!

        从此,这公园里多了一个弱小的身影,身边也多了几个关心他的老人,他们给予许多关怀和鼓励,鼓舞着蒲谷子面对困难,迎难而上,与命运抗争拼搏,蒲谷子的脸上,终于又有了灿烂的笑容,和两个小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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