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虽不能说都是三缄其口，但大多是不苟言笑的。这不外乎几个原因：首先，医生面对的是关乎健康甚至生命的严肃问题；其次，日常的医疗任务繁重、情况复杂、时间紧张；再者，也与当前日益白热化的医患关系有关，让医生们产生了防范之心。但医生对患者讲话切不能太吝啬，因缺乏沟通，有时会出现意料不到的结局。
当学生时，老师讲过的两件事令我难忘。
其一，医生为患者开了治疗胃酸的氢氧化铝溶胶，对病人说：摇一摇，喝一道儿。谁料患者走了没有多长时间，就又折了回来。向医生抱怨：还没有走到家，药就喝没了。原来医生说的“一道”是药瓶上10mL一格的刻度，让患者一次喝药10mL。由于没有交代清楚，患者理解为“回家这一道上”，不停地喝了一路药，没有到家，药就喝完了。
其二，当时住院病人饮食根据病情分为三种：流食、半流食、普通饭。查房时，上级医师对主管医生说：“这个病人，改为半流。”放下话后，带着一大队实习医生快步离开了。谁料以后每次查房都会发现，这位患者的小桌上放着一些剩下的食物，有时是半碗面条，有时是半盆稀饭。医生问他是否食欲不振。他说：“大夫说，要‘半留’，我吃一半、留一半。”听起来好似黑色幽默，实则令人哭笑不得。
当下医院纷纷在硬件上下功夫，不仅外观高楼耸立，内部更是装修精美。自动收、取化验单及处方的电脑等现代化设施，让一些患者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一进医院门犹如踏入“迷魂阵”。带着病痛而来的患者，更增加了几分不安与焦躁。
作为医生，首先自己要搞清医院内各科室所处的准确位置。正如公交车司机将沿途的站点熟记于心一样，当医生为患者开出各种检验单时，要将检查地点说清，两项不同内容的检查，更要考虑检查时长、相距远近，为患者着想，规划好先后顺序。
医生对所开处方中的药物，也要略作说明。很多患者抱怨，拿药后问大夫怎么吃，大夫只说：看说明书服。根据多年的临床经验，药物说明书仅供参考，服药时还要因人而异。
一位年近八旬的资深儿科教授患急性支气管炎伴发热，医生为她开了拜复乐。在认真地看了药物说明书后，她对其中所描述的药物副作用心生畏惧，此外害怕由于自己年老体弱，服药后会引起菌群失调，经反复考虑未敢用药，又来咨询。
我详细地为她解释：从您目前病情看适用拜复乐，虽说是广谱抗生素，但短期应用，临床成人患者中尚未发现菌群失调者。说明书上标明此药是缓释片，每天仅服用一片即可。建议在饭后服用，这样减少对胃的刺激。一周后，患者告诉我症状明显好转，体温正常，已不影响夜间休息了，我又建议她改服中药进行调理。
看来医生与病人之间，多讲几句话，距离一下就拉近了。彼此间有了温暖，信任感油然而生。人们常讲：信则灵。医生所采取的诊疗措施得到患者的认同、信赖，疗效也自然会有所显现。
（文/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呼吸科教授 李惠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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