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我夭折的弟弟成了我一生永远的疼

作者：焦寿轩/诵读:如海

版式设计：沐兰  编辑：半夏

          这，是我一生中最最不幸的事情！

       五六岁的时候，我已进私塾读书，也懂点事了，大人们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和过程。听得我十分惊讶，近而是万分悲痛！似乎也多少唤起我浅浅的记忆。多么可怜的小弟弟，刚来到这个世上就永远地离开了……

          在我刚三岁半的时候，母亲又生一子，也就是我这个小弟弟。当时我俩与父母居一室，睡在一铺土炕上， 哥哥和姐姐都有自己的小土房 。弟弟出生的第四个月，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在我们住的土炕上，顺山墙吊挂着两只木箱，里面都是我和弟弟的衣服！木箱盖离顶棚约有一尺高，箱盖上放有两个不太大的糖罐子， 一个装白糖，一个装红糖。每次食用时都是由大人取下来，然后再放回原处。之所以放的比较高就是为防止我和姐姐过量吃糖而采取的措施。一天，父亲早早去工地做工了，母亲带着哥哥和姐姐要去地里摘棉花，临行前叮嘱我好好在屋里玩，看着弟弟别掉在地上，并说她一会儿就回来。他们走后，就把我和弟弟留在屋里的土炕上，大门被从外面锁上了。我呆着无聊，抬头看见糖罐子就想偷吃点糖，但个子太矮，根本够不着！我把父亲的石膏枕头搬来垫在脚下，可还是够不到。我便琢磨着用啥物件儿伸上去把糖罐往下钩。一抬头，看见了挂在窗户旁的一把木匠用的挺大的一把木头尺子，我踩着爸爸的石膏枕头，还是够不到，于是就用手指头对着木头尺子下垂的一头使劲儿往上一顶，尺子挂在钉子上的麻绳套就脱离了钉子帽，顺势倒下砸在弟弟的头顶上，弟弟尖叫了一声，抽搐几下，就一动不动了，跟熟睡了似的！

          那时，我也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真的不懂得死亡是咋回事，真的以为弟弟是睡着了，我便躺在他身边，学着大人的样子，用手轻轻地拍着他，好让他睡实，千万别哭闹。不一会儿，母亲从地里回来给弟弟喂奶，怎么叫弟弟都没反应，人跟面条似的，这才发现弟弟已经气绝身亡。母亲敞着怀，紧抱着弟弟嚎啕大哭，边哭边问我这是咋回事。我如实地把想偷糖吃的经过说给母亲，母亲听后哭的更厉害了，她随即用食指去按弟弟的人中穴，又急忙找来自家备用的麝香针，在弟弟身上几处穴位一连扎了多针，仍然不见任何反应 ，母亲哀嚎着哭道：没救了，可怜的孩子……就这么折腾了好大一阵子 ，父亲回家吃午饭，一进门就听见母亲上气不接下气的哭泣声，便问母亲怎么啦，待他弄明二儿子偷糖吃不慎砸死了小儿子后，原本和蔼可亲的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疯了一般 极其敏捷地一把抓住我的一条小腿从炕上拽下来双手将我高高举起，并愤恨地大声喊到：今格儿我非摔死你不可，要你为我的小儿抵命！千钧一发的当儿，我哥哥姐姐从地里回来吃午饭，正赶上父亲暴怒要摔死我的一幕。说时迟，那时快，大我十三岁的哥哥眼见父亲手中的我将被摔下，他一个大跨步猛地冲到父亲身后，双手抱住父亲用力往前一推，他和父亲一起趴倒在炕沿上，父亲手中的我被抛扔到炕墙角被垛的跟前！这会儿哥哥的嘴里还不停地哀求父亲饶我一死，他哭嚷道：爸，你饶了他吧，如今小弟弟已死，不能复活，你再把他摔死，不就剩下我一个儿了吗？接着他跪在父亲的脚下，继续苦求到：爸你真要摔死他，那我也不想活了。此刻姐姐也来哭求 。全家人抱头哭到了一起，都成了泪人！

         哭了一阵子，大家终于平静了下来，可能父亲也想明白了，觉得哥哥说的有道理。午饭谁也没吃，下午父亲也没去上工，哥哥姐姐也没去下田，全家人沉浸在万分悲痛之中。哥哥也算救了我一命，父亲最终没有把我摔死！

          日头西沉，天快要黑了。依照关中的地方民俗，婴幼儿死亡必须要在当天把孩子扔掉，且要脱去衣裤，一丝不挂，用谷草包裹捆扎严实，一定雇外姓人抱扔到荒野乱坟岗子！既不挖坑，也不掩埋，有意让野兽叼走或自然腐掉！说是如此那夭折孩子的灵魂定能升天，并快速再托生到人间！而且夭折孩子的母亲也容易怀孕再生。傍晚，哥哥奉命出门上街雇了一位趙姓的乡党，把我那可怜的弟弟按家乡习俗，裸包捆扎完毕，抱扔到城外一个叫做西坛的乱坟岗子里去了。

        我短命的弟弟，只在这个万花筒般的世界里活了四个月，是我失手误伤害死了他，我遗憾、我后悔、但愿传说能变成事实，哥哥当时受父命完全是按照那习俗去做的，那么，我可爱的弟弟，你应该很快就转世投胎了呀，你到底托生在谁家了，从军了，还是经商了，如今到底又在何方？

       回忆至此，墨水在纸上模糊了，因为泪水过了近一个世纪，再次模糊了我昏花的老眼，弟弟，你的夭折，成了我今生永远的疼……

作者简介

焦寿轩，男，1931年生于陕西省户县。幼年读私塾，1949年7月报考西北军大参军入伍。毕业后分配到中国人民解放军一野十九兵团保卫部任政治侦查员。1950年10月抗美援朝先后调任十九兵团留守处保卫科和军法处工作。1953年至1954年，在解放军第五政治干部学校保密室和解放军六十三速成中学政治处干审办公室工作。1956年回京分配到总参高等军事学院保密处任助理员。

诵读者简介

如海，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山东省散文家协会会员，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喜欢写作、诵读、旅行，崇尚云上的自由，有海一般的胸怀。座右铭：把周围的一切当成自己的好朋友，你就会轻松面对工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