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自行车
文：静如冬雪
诵读：夜莺
外公得喉癌去世已经五年了，那年外公83岁。刚查出病时所有的人都瞒着外公不告诉他实情，只说是咽喉炎吃点药就会好的。可是有一天，我买了一双棉手套戴在外公手上对他说：“外公，戴上它以后骑车子手就不冷了！”外公慈祥地笑笑，嘶哑着声音说：“傻孩子，再也用不着了！”我鼻子一酸，慌忙跑了出去。原来，外公什么都知道了，但他不说。
外公去世那年，外婆得老年痴呆已经三年多，她已经完全认不得人且不会说话了，但那天，看到设在家里的灵堂时，外婆突然奋力推开众人踉跄着挪过去，掀开盖在外公脸上的手帕，用手摩挲着外公的脸，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在场的人无不唏嘘。三个月后，外婆也走了……
外公那辆横梁上刷着棕红色油漆的自行车，却永远刻在我的记忆里，那上面载着我童年所有快乐的点点滴滴。
外公外婆总共有六个孩子，妈妈是老大，小姨比我大四岁，最小的舅舅也只比我大一岁，所以，每次外公来我们家，我就早早的跑到外公的自行车旁边，要跟着去外婆家，妈妈要是不让去，我就使劲哭，直到她妥协，外公把我放在横梁上，我破涕为笑。
外婆家在距离县城七八公里以外的农村，在我幼时的眼里那里就是我的天堂，村口那个周围长满狗尾草的大涝池旁边不远处就是外公承包生产队的果园，一到暑假，满枝头的苹果、梨子，葡萄架上一串一串的葡萄都在冲着我们笑，村里其他小孩子是不能随便进到果园的，但却是我和小姨小舅们的乐园。一天下午，我们在果园里嬉戏打闹，看到被果实压得快垂到地上的树枝时突发奇想，就一路走过去，在每个苹果上都咬上一口，后来外公发现了，气的要打我们，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跑了。跑着跑着就迷路了，天快黑了，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我坐在路边的地上使劲哭，心里害怕极了。突然，我听见远处有自行车骑过来的声音，走近了，竟然是外公，他气喘吁吁，满脸的汗，把自行车一撑，把我抱在了车横梁上，塞给我一个大大的苹果，摸着我的头，又气又笑。
有一次，小姨偷出外公的自行车，带着我去村外菜园里割韭菜，回来骑到村子中央，突然一头大肥猪哼哼唧唧摇摇摆摆走了过来，我大喊：“猪！猪！”小姨一慌，一下子撞到大肥猪的肚子上，猪哼唧了一声跑了，我们摔倒在地上，韭菜撒了一地，外公的自行车躺在一边，链条断了，我和小姨想笑又想哭，推着自行车忐忑地回到家，外公心疼坏了，要知道那是家里唯一的交通工具。小姨自然是挨骂了，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后来外公租下了乡中学旁边的小卖部，每个星期都要去县城进货，外公舍不得换辆新自行车，于是，那辆已经破旧的自行车更是不堪重负。每次看到外公佝偻着身子用力蹬车的样子，我的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痛。
好多年过去了，外婆家里发生了很多事，在我的眼里，那个家不再是童年时的模样，操劳了一辈子的外公更加苍老、消瘦，外婆的脑子也越来越混沌。妈妈和几个阿姨轮流去看望照顾，外公从不向儿女们诉苦，身体哪里不舒服也从来不说，直到查出喉癌。
外公那辆自行车放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横梁上的油漆已经斑斑驳驳，车身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每次再去，我都不忍直视，因为看到它就会想起外公，想起与它有关的我的童年……
外公，我想您了！
2018年1月10日
作者简介：静如冬雪（真名：曹晓红），1974年出生，陕西省蒲城县人，蒲城县作家协会会员，事业单位上班，爱好文学，喜欢朗诵、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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