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烧火棍毁掉的天才

作者：李广生

小牛顿被苹果击中因此发现万有引力的故事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那时我把自己没有取得牛顿那样伟大成就的原因归结于苹果和庄园。在我小时候，苹果非常罕见，院子里倒是有一棵桃树，而且是未经嫁接的毛桃。确实挺好吃，但恐怕于开发智力无益。何况我也不会等它落下来，桃嘴儿刚刚露红，就背着大人偷偷拧下一个，傻子才会等它落到头上。但有时风雨大作，桃子会落一地，夹杂在断枝落叶间，当然也不会有“知否知否”的雅兴，大快朵颐一番方为正道。小牛顿是在自家的庄园里静坐时被苹果击中的，我清晰记得课本上的插图显示他坐在一个长椅上。而这样的长椅只有公园里才有。我家没有庄园，只有几块责任田，包产到户后家家都有。别说我家，就连我们整个村子所有人家的责任田里都没有长椅，累了找地方就坐，还可能仰面朝天躺一会儿。一没有苹果，二没有庄园，那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的一生可能不会有什么重大发现了。

瓦特发现蒸汽机的故事又给我带来希望，毕竟烧水壶家家都有，而且家里经常用大锅烧水。那时候灶台在两个卧室中间的屋子里，俗称屋地。灶台通着卧室的大炕，做饭取暖同步进行。靠近灶的位置称作炕头，另一端则为炕脚。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是当年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热炕头冬天是享受，但夏天是煎熬。我学着瓦特的样子在母亲做饭的时候掀开锅盖观察。一次两次还行，第三次惹怒了母亲，烧火棍劈头盖脸袭来，我落荒而逃。后来读陶行知先生的文章，里面有一句话：“你的教鞭下有瓦特，你的冷眼里有牛顿，你的讥笑里有爱迪生。”我想他说的便是我的母亲。我就是毁在母亲烧火棍下的天才。

长大一些之后，又知道一句话，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老师对我们谆谆教诲，不要抱什么幻想，踏踏实实努力学习，否则的话即便来了机会也抓不住。等我当老师之后，也曾这样对学生讲过，但换了个说法：天上确实会掉馅饼，但你要抬起头、张开嘴才能吃到，要不即便掉馅饼也会把你砸晕。学生却告诉我，依据牛顿定律，张开嘴的结果是把牙砸掉。他们已经是高中生了。

之所以想起这几件往事是因为看了几节课，我发现现在的老师依然喜欢用一些小故事鼓励并教育孩子，事实上它们仅仅是故事而已。教育需要故事，但不能让孩子陷入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