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贵人

作者：李广生

小男孩在河边钓鱼。

暮春三月，草青柳绿，阳光落在他的额头，暖暖的，像是隔壁阿花的嘴边哈过热气的小手，还带着爆米花的香味。

河面静悄悄的，一片柳叶，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孤独在水面打转。

丝毫不见鱼要上钩的样子。

“也许根本没有鱼。”小男孩心里想。

“再过十分钟，没有动静的话，我就走了。”他又想。

等待把十分钟拉得很长。

就在他准备收竿回家的时候，一个老人，胖乎乎的，岁月的风霜让他的表情自带严肃，来到他的身边。

“等着急了吧。”老人说。

“也许没有鱼。”

“也许吧。”

“那我走了。”

“何不再等一等呢？”

“既然没有鱼，何必要等呢？”

“就像也许没有鱼一样，再等一等，也许有惊喜呢。”

“惊喜？”

“嗯。”

老人走了。

小男孩继续盯着像是钉在水面的鱼漂。

“怎么会有惊喜呢？”小男孩想。阳光从额头移到了头顶，他手臂酸痛，还有些头晕脑胀。

“一定是个骗子，”他想，“也许是善意的谎言吧。”

……

一个中年人走过来，坐在小男孩旁边。

“鱼不能这样钓。”说完他掏出一块面包，揉碎，撒进河里。

“要先打窝。”中年人面色阴郁，不知为什么，目光中隐藏在焦虑。

告他小男孩一些钓鱼的技巧，中年人走了，背影有点踉跄。

鱼还没有上钩，但毕竟看到一些水泡，像是有鱼活动的迹象。

“或许真有惊喜呢！”小男孩想。

阳光照到小男孩的后脑勺和后背，热乎乎的，让人焦躁。

小男孩茫然了，“还要等吗？”这是他在心里第十遍问自己。

“为什么还要等？”他也不知道答案。

一个青年，不知从哪来的，浑身上下洋溢着朝气。

“哈哈，小伙子，运气不好吧？”他说着拿过鱼竿，“我来帮你。”

惊喜真的出现了。鱼漂一沉，他顺手一挑，鱼竿弯成了一张弓。

看样子是一条大鱼。

他把鱼竿交给小男孩：“慢慢遛它，别让它跑了。”

年轻人走了，吹着口哨。

远处走来阿花，大奔头，胖脚丫，小男孩喜欢的邋遢样子。

看着小男孩拎着的大鱼，阿花害羞了，眸子里闪烁着波光，像极了阳光照着河面上泛起的涟漪。

“你真棒。”她说。

二十年后，他们结婚了。

新婚之夜，当年的小男孩动情地说：“幸得贵人相助，才与你相依为命。”

阿花：“谁是你的贵人？”

“一个年轻人，我不认识，他帮我钓上一条大鱼，俘获了你的芳心。”

阿花什么都没说，把灯关上了。

时光荏苒，几十年转瞬即逝。阿花先走一步，留下一个盒子。

当年的小男孩已经成为一个老人。他打开盒子，看到里面一张纸条，写着：

真正的贵人，是教你的人、也是帮你的人，但更是给你希望的人——通常是被你遗忘的人。

他哭了，因为想起了自己的小学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