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了

作者：李广生

昨天是寒露，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冬天即将来临。

下了一场雨，不大，气温陡然下降。既像是秋蓄谋已久，又像是冬通风报信，霜降的这场雨，让几乎与天日隔绝的我，真切的感受到季节的变化。

树叶黄了。办公楼前的那一排银杏，好像昨天还是满树绿油油的叶子，一把把小扇子似的，在枝头招摇；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这个样子，灰头土脸的，一副苍老的容颜；几株小银杏，在风中瑟瑟发抖，未老先衰的模样。

办公楼对面是裕龙三街，裕龙三街的对面顺平路，中间是一片树林，枝叶繁茂，绿意盎然。每日都要经过，今天才留心到变化。一是不那么绿了，暗淡了，像小时候那件洗褪了色的绿军装；二是冒出很多其他的颜色，淡黄、浅白、暗红、黑紫，像是一幅仓促完成的斑驳的油画；三是显得稀疏了许多，曾包裹在绿荫中的树干、枝杈清晰可见，像一支支青筋暴露的手臂。感觉如此陌生，恍若置身他乡。越是熟悉，越容易忽视，不仅仅是风景。

从幼儿园出来时，雨停了，天依旧微微阴沉。不时有水滴落下，砸在身上、头上。也许是迟到的雨滴，也许是挂在树上、檐上，被风吹落的水滴。冰凉。槐树叶落了一地，粘在湿漉漉的马路上，经过车轮的碾压，人的踩踏，一片狼藉。有一种失落的情绪钻出来，莫名的，忽然想到怅然若失这个词。

天冷了。凉风顺着袖口、衣领往里钻，像是个渴望爱的孩子，急切的寻找温暖的怀抱。身子不由自主的瑟缩起来，投射到甬路上的影子，像是个圆球。想起范仲淹的这阙词：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思旅。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老先生叱咤疆场，忧怀天下，却也有如此婉转柔情。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最近这段时间，有点忙，家里家外，事情一堆。不断告诫自己，保持好心态，千万不要既遭罪、又糟心。说起来容易，特别是把道理讲给别人，很轻松，轮到自己头上，远不是那么回事。忙了一整天，摊在椅子上，把双脚放到桌子上，点一颗烟，想静一静，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炒了几个菜，喝了两杯酒。微醺，恰好。坐在窗前的摇椅上，窗外黑黢黢一片。飞机的轰鸣从头顶掠过。

俄罗斯有个关于黑森林的传说。西伯利亚深处，无边无际的沼泽地的中央，有一片神秘的黑森林。没有人曾到过那里，因为连鸟都无法飞越那片沼泽。所有想去探险猎奇的人，连同他们的马匹车队，都被沼泽吞没了。所以没有人知道，黑森林什么样、里有什么，或是是否真的存在黑森林。但千百年来，依旧有无数人，宁愿葬身沼泽，成为寒冷和饥饿的牺牲品，也要去寻找黑森林。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也许是贪婪吧。西伯利亚寒流袭来，这些不屈的灵魂在风中哭泣……

天冷了，彼此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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