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年轻的时候,还没有掌握那种构成生命中最大收益的精微技巧,便已在爱慕着、鄙弃着了。对人与事,他们总是简单地肯定或否定,必定为如此的臧否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一切都是如此安排的:所有品味中最坏的那种,对绝对性情有独钟的品味,被粗暴地愚弄和滥用了,直到人们学会去感受技巧,甚至勇于去尝试人为的技巧:就像生活中真正的杂耍艺人那样。愤怒与敬畏,这种为青春所特有的情感,似乎不罢体,非要把人或物歪曲捏造到能供自己大肆发泄的程度 青春本身便是某种伪造的、谎骗的东西。
后来,年轻的灵魂被巨大的失望折磨着,终于将信将疑地背叛了自己,不过依旧狂热而粗野,即使沉陷在疑虑和内疚之中也是如此:瞧它现在如何对自己大发雷霆,如何急不可待地将自己撕开,如何为自己长久的自我蒙蔽报仇,似乎它早先能随意地失明!在这个过渡过程中,人通过不信任自己的感觉在惩罚自己;通过怀疑来拷问自己的热情,因为他感觉到,良知也是一种危险,仿佛是美好的正直在自我掩饰,变得疲惫不堪了;尤其关键的是,人开始结党表态,原则立场是反对“青春”。十年以后,人们懂了,这一切也都还是青春!
每一种深刻的精神都需要一张面具:更有甚者,在每一种深刻的精神周围都持续生长着一张面具,因为这种精神所传递的每个词语、每一个步伐和每一个生命迹象,都持久地受到虚假亦即浅薄的解读。
平易以近人,是不带丝毫对人类的憎恨,但恰恰在这里有太多对人类的蔑视。在自己面前,我们所有人都装出比我们所是者更为单纯的样子:我们就这样在跟同侪相处之余休息一下。谁若不知道去发现通向他的理想的道路,他就活得比没有理想的人更加轻浮和无忌惮。在真正的爱中,是灵魂包裹了身体。与怪兽作战者,可得注意,不要由此也变成怪兽。若往一个深渊里张望许久,则深渊亦朝你的内部张望。被一个时代感受为恶的东西,通常是以前曾被感受为善的东西的不合时宜的尾音,一是某个更古老理想的返祖遗传。人们最终爱的是他们的欲望,而不是所欲望者。
我带着良好的愿望来访问你们,以后会怎样呢?虽然我担心,但我忍不住笑起来!我从未见过这些五彩缤纷之物。我止不住地笑,同时我的腿和心在抖着:“这里居然是个颜料罐之乡。”
今日之人啊,你们的脸上与四肢涂着各种颜色,我很惊讶地看见你们坐在那里!有五十面镜子围着你们,反射着这颜色之戏!
今日之人啊,再好的面具也比不上你们自己的真容!谁能认出你们来呢?你们身上本来写满过去的符号,现在又涂满了新的,即使是密码解读者也不能解释你们!即使有人会查看内脏,可是你们能让谁相信你们还有内脏呢!你们看上去就是用颜料与纸片做成的。
不同时代、不同的人们都隔着你们的面纱去考察你们的习惯与信仰,如果除去了你们的面纱、包布、颜料,人们看到的一定是个可以吓鸟之物。
真的,我就是一个受惊吓的鸟儿,见过你们的裸体,当这骨架向我暗送秋波时,我落荒而逃。我宁愿在地狱里干活,因为那里的居民也比你们充实丰满!
你们说:“我们完全是现实的,没有信仰,也没有迷信。”你们标榜自己的同时,却没有可标榜之物。你们这些五颜六色的人啊,你们怎会有信仰呢?你们只是一切信仰之图片!你们的信仰与行动、你们的思想与四肢都是脱节的,你们这些现实者,我称你们为不可信者!
所有时代在你们的精神里互相争吵,所有梦想与争吵都比你们的清醒更现实。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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