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 三年疫情，严重阻挡了亿万人旅游的脚步。憋在家里，固守在小城里，实在闷得慌。
常言:看景不如听景。
出不去 ，读读游记，听听游尘趣话， 也可以开眼界、长知识、领略各地风光，愉悦沉闷心情。
今天，推出《游尘趣话》之四。
万里茶香寻下梅
张崇发
电视连续剧《乔家大院》的热播，一下子让我的山西同乡、300多年前的晋商乔致庸名扬华夏，也让他的大宅院大大的火了起来，亿万游客慕名朝拜，《大红灯笼高高挂》等影片也在这里拍了再拍。
300多年前，乔致庸从我国南方贩运茶叶，蓬船走水路，马帮翻山岭，驼队穿沙漠，不远万里一直把中国茶叶运到俄罗斯的恰克图，后人称其为“万里茶路” 。
万里茶路的终点，大家已经知道是俄罗斯当年的一个贸易口岸——“恰克图”。那么，万里茶路的起点在哪里呢？
原来就在著名茶叶产地武夷山市下梅村。
5月16日上午，天下着蒙蒙细雨。38人的旅游团中大部分人去游览武夷山大峡谷，我们5个人来了个自选项目——脱离团队，自费打的，自行考察万里茶路起点下梅村。
下梅村在武夷山市郊8公里处，的士在雨中行驶不到20分钟车程。门票60元一交，一个40多岁的女导游，便带着我们在下梅村四处转悠。虽然雨不停的下，走在前面的人手中的雨伞，时不时挡后面人的视线，但这并不影响游兴。
导游告诉我们，300多年前，山西乔致庸的商队从北方来到武夷山，先在武夷山茶区采购茶叶，然后就地加工成茶砖（重一斤一两），水运到“茶叶港”汉口，再经汉水运至湖北襄樊和河南唐河、杜旗。上岸后，由骡马驮运北上，经洛阳，过黄河，越晋城、长治、太原、大同、张家口、归化（今呼和浩特），再改用驼队穿越1000多公里的荒原沙漠，最后抵达边境口岸恰克图交易。俄罗斯商人从恰克图再贩运至更远的伊尔库次克、乌拉尔、秋明，直至彼得堡和莫斯科。
导游说，就地加工茶砖，下梅村就是一个重要的加工地，也是装船、起运的码头。说着，她就把我们领到当年水运的河道边。河道不宽，水流不大，有鸭子在水中嬉戏。窄窄的河道，细细的水流，让我不禁怀疑起当年运茶叶的船队的规模。在我的想象中，乔致庸的船队应该是桅杆高耸，风满帆张，浩浩荡荡。这样的小溪流，哪能承载大船？难道当年的水位比现在高许多，河道比现在宽许多吗？
河上架有小桥，头一座小桥还有木制的桥廊及栅栏。站在桥廊下，我们往远处看，河道两边古老的民居鳞次栉比，古色古香。我们要求多看几处保护较好的古民居，女导游就在淅淅沥沥的雨中，领着我们一家一家地参观。
这里的古老宅院，主体建筑基本上是传统的木构架，外围风火墙。木构架使宅院有深广的空间，厅堂递进，宅门层层。院内的天井集采光、采风、采雨的功能于一身，导游说这是应和民间“风水不外流”的习俗。高耸的风火墙由石砌、土垒、砖斗三部分组成，墙项上还有色彩缤纷的漆画。相邻的风火墙形成了一条巷道，我们漫步巷道，犹入迷宫，很有曲径通幽、柳暗花明的感觉。
坐落在下梅北街的大夫第，高大的牌楼最吸引我们的眼球，精美的砖雕上，花、鸟、龙、凤图案，虽经百年风雨侵蚀，仍然栩栩如生。砖雕篆字的书法功底，行家一看就会夸赞。
导游在给我们讲大夫第牌楼时，特意讲了“门当”和“户对”，使我这个孤陋寡闻之人茅塞顿开。原来，平日人家讲男女婚配“门当户对”，竟来自古建筑物上的这两个物件。“户对”是2——4个园的木或砖造型，嵌在门框的上方；“门当”就是分立在大门两边石门墩，有的是两尊石狮，有的是两个石鼓。
事后查资料得知,在古代，不同等级的家室，门当的等级十分森严。而建筑学上的“门枕石”的一部分，俗称门墩，又称门座、门台、门鼓。抱鼓石用石鼓，是因为鼓声宏阔威严、厉如雷霆，人们以为其能避鬼推祟，百姓信其能避邪，故民间广泛用门枕石代“门当”。户对，是指门楣上面用来固定门框的砖雕或木雕，因为都是双数，所以叫“户对”。“户对”通常为圆柱形或方形，每根约长30厘米，与地面平行。“户对”的横截面刻有图案，因为它们伸出房檐形似古代妇女头上的发簪，所以又往往被称为“门簪”。而“户对”的多少与主人家的财势成正比。
门当户对，指的是男女双方家庭的地位、财势相当，适合结亲。
从牌楼走进院子，小院套小院房子套房子，真是别有洞天。按建筑学上的说法，这个宅院为二厅三进结构，有厢房、书阁许多间。因为是官宦人家，大门前有两座拴马石，前门还有2个“歇屋”，用现在的话说，大概就是接待室吧。后院有种花木的园林“小樊川”，内有“镜月”台、金鱼井、对弈台等，风格古典而流畅，是典型的江南园林。正如导游所说，整个宅第规模宏大、构思巧妙，展示出武夷古民居厚重的文化底蕴。
导游说：“大家随我来看看下梅邹氏家祠吧。”
随着导游，我们又来到一幢独具风格的民居。
“这个家祠占地200平方米，为砖木结构。主厅敞开式、两侧为厢房，楼上为观戏台，前廓为精巧木柱拱架，造型别致，照壁为车扇合为一体的木雕刻画门，人物造型、生活场景、乡野风情尽显画中，给人以浓郁的生活情调，显示出当时木雕刻画的高超技艺。”
导游说的很快，且有很浓的地方口音，有些话我们听不懂。回到宾馆翻阅《解读武夷山》一书，发现导游的话基本是背书上的原句。比如：“那双波造型的风火墙以宏阔的气势耸立其间，与外围隔开了两重天地。走进邹氏家祠，你不仅会感受到家族血脉生生不息地流淌，你还会为眼前这古典韵味浓郁的建筑构思而折服。”
在邹氏家祠后花园，我们看到了相传是南宋理学家朱熹亲手栽的一株桂花树，根系苍老，枝繁叶茂，雨中的游人纷纷在树旁留影。据说，朱熹在武夷山生活、讲学、著书、达50余年，武夷山中还有他讲学、著书的“紫阳书院”“兴贤书院”的遗迹。在这里，我思绪万千，不由得想起朱熹许多名句来：“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读书之法，在循序而渐进，熟读而精思”、“ 等闲识得春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走出下梅村，村口有个小广场，广场上立有一尊2米多高的石雕纪念碑，正面镌刻着“晋商万里茶路起点”几个红色大字，背面刻着万里茶路的示意图。这是2006年，武夷山市人民政府修建的，典礼那天山西省的晋商代表前来祝贺。村里悬挂着立碑时隆重庆典的照片。
这个石雕纪念碑把300多年前万里茶路的起点，牢牢地固定在下梅村，意义不能说不深远。它起码告诉后人：勤劳的武夷山人，把上等的武夷岩茶卖给晋商乔致庸，守信的乔致庸把白花花的银子留在武夷山茶农的手中。晋商靠诚信二字建起的万里茶路，永远把福建、山西人民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它也告诉下梅村的年青一代：下梅村这千百间古色古香的民居，现在已成了文物古迹，它是祖先用加工茶叶、运送茶叶挣来的白花花的银子修建的。古民居的一砖一瓦，都浸透着一代又一代来武夷山从事茶叶贸易的晋商的智慧和汗水。
在石雕前，我这个山西人很自豪的摆了个造型，拍照留念。拍完照片，我眉飞色舞的给大家讲了万里茶路的演变史。
我告诉同伴们说：其实，最初开拓“万里茶路”的，并不是乔家，而是乔致庸的同乡——常家。那时，雍正皇帝当朝，雍正六年（1728年），雍正皇帝批准了中俄《恰克图条约》。在清政府的直接支持下，万里茶路就由山西商人常家一手拓开。万里茶路载来滚滚财富，使常家成为当时山西商人中最显赫的门庭。后来，由于太平天国的农民起义军与清军连年打仗，战乱使万里茶路尘封多年。不想走仕途的乔致庸，敏锐地发现了其中蕴含的巨大商机，便冒险重新疏通万里茶路。从此，乔家的商队代替了常家的商队。
我还告诉大家：有人做过计算，万里茶路全长达5150公里，其中中国境内从福建武夷山区，至中俄边境的恰克图，约4500公里。说万里，是说随着茶叶生意向境外扩张，茶路不断延长，如果计算到莫斯科，那就大大超过一万里了。
我说：“清朝的国际贸易有两大口岸，一是广州的水路口岸；一是恰克图的陆路口岸。如果说俄国恰克图是万里茶路上的黄金驿站，那么下梅村就是万里茶路上的黄金起点。”
从下梅村归来，我常常思考一个问题：山西非常火爆的2个旅游景区一一乔家大院和常家庄园的导游们，如果能把福建下梅村关于万里茶路的故事，讲给天南海北的游客，那么北方的游人一定一批又一批地涌向下梅；而下梅的导游如果能强调当年经营万里茶路的主人就是山西的乔家和常家，那么，南方的游客也一定会一批又一批涌向山西。
也许，由此会产生一个跨省跨国的“万里茶路游”大项目！
(2011年6月13日发表于QQ《汾水长流的空间》)
撰文:张崇发(QQ昵称:汾水长流)
照片:张崇发、李兰
制作:张崇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