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记忆(3)：堂前；右厢房

文/李松钦

前言

这是一幢粉墙黛瓦榫卯木结构的徽派老屋，是解放后没收地主从而分给我家的老屋。

地主这整幢房屋由前、中、后三间房屋构成，每间均独立成屋，中有门口连通，可见地主家就是富有。我家的这间不知是前屋还是后屋？反正带着一个大院子，看起来像前屋也像后屋。

这幢老屋，渡过了我悠悠的童年时光，难以难却。

01

跟徽派所有建筑一样，走进大门，是堂前。堂前即大厅。

老式徽派名居，很少把大门开在房屋正中间，而是开在偏右。

进门转过来，一眼望到的是八仙桌与上门头。上门头相当现在的大厅背景墙。至今，八仙桌仍然是家乡房屋的基本摆设。

八仙桌那八个位置是相当讲究的。遵从古代“左尊右卑”的礼节，八仙桌上头左边是主人最高地位者坐的。遇到婚事，这里是新郎新娘的位置。右边次之。其它位置的尊卑从对角来分辨。

现在去人家做客，虽然不太讲究位置排序，但是八仙桌上头的两个位置还是不要轻易去坐。如果遇到婚丧嫁娶或重要的宴请，则最好听从主人的吩咐而落座。

上门头常挂福禄寿图，两边有对联。

通常，在八仙桌和上门头之间还有香仪桌，上面摆着时辰钟与香炉。

八仙桌、上门头、香仪桌，椅子、凳子，都漆成红色；甚至上门头的画和对联也以红为主。一片红彤彤，显示家庭喜气洋洋，和谐幸福，家族兴旺。

我家老屋的摆设也是这样。

那个老旧的时辰钟一摇一摆，偶尔发出报时的当当声，在诉说着岁月的绵长。 

02

堂前左右是厢房。

现在因为家庭人口减少，所以有时只保留一边厢房。而我家老屋，不管楼上楼下，当时只在右边装了厢房。一直到拆，左厢房也没有装起来。

右厢房是间大房。两头各有一大一小两张床。小时候，上学之前，我与妹妹就和父母亲四个人挤在那张大床上。

这张大床是张古老床，四周有围板，顶上有个木盖，均有雕刻。后来拆老屋造新屋时就把它遗弃了，现在想起来觉得挺可惜。 

在这间陪伴了七八个年头的房间，给我印象很深的有三件事。

第一，床头有个高柜子，有好几个抽屉。抽屉里除了针头线脑，还塞满了各种布条，这是母亲和姐姐们用来补衣服和纳鞋底用的。 

其中，有个抽屉里丢着很多1分、2分、5分的硬币，偶尔有1角或2角的纸币。而母亲并没有像传说中的很多农村妇女一样，用手绢或塑料袋把钱包了一层又一层，最后藏于箱底。那时还没有1角的硬币，更没有1元的硬币。

父母在我们兄弟姊妹很小的时候就教育我们：不能拿别人的东西，尤其是钱。

因此，虽然当时1分钱可以买1块软糖，或2块硬糖，或5根牛皮筋；2分钱可以买块橡皮，或买根冰棒；3分钱可以买枝铅笔；5分钱可以买本练习本；7-8分钱可以打斤酱油；1角多钱可以买串爆竹…面对这诸多诱惑，我们从来没有拿过1分钱。

在父母教导下，从小我们就养成了不贪小便宜、不乱拿别人东西、正当挣钱的品质。

时至今日，依然有用！

03

第二，床头柜上有几具佛像。

佛像怎么来的？不知。想必是我没有见过的奶奶老年时求神拜佛寄托心灵时留下的。后来老屋被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些佛像。我觉得蛮可惜的。

小时候，我经常拿着这些佛像左看右看。用现在的话说，它们器型很大，栩栩如生，包浆很好。也许是古董也不一定。

04

第三，另一边床头有个小尿桶。这应该是父母结婚时置办的。

每到夜晚，父亲经常喊醒我起床来尿尿。那时电非常有限，半夜几乎没有，房里也没有点煤油灯，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

于是睡眼惺忪的我爬起来，黑暗中分不清方向，经常撞到里面的墙。撞墙后才摸索着朝反方向来爬下床，偶尔下床时一脚踏空摔一跤。

因为黑暗中经常撞头或摔跤，或踩了父母与妹妹，于是我夜里经常憋尿而不想起来，这样就经常尿床。关键是有时尿床了我人还没醒。

冬天尿床会冷醒了父母。于是父亲跺我几脚，呵斥我；而母亲则赶快让我脱了湿裤，然后拿件干衣服铺在湿被条上。

母爱永远是伟大的！它体现在一件件琐碎的事情上。

后来，我自己有了孩子，儿子小时候尿床，想到自己小时候尿床的经历，我心里涌起的只有怜爱！

05

右厢房那头是张小床。

我很小的时候，这里住着二姐三姐。后来长大一点，大姐出嫁了，她们就住楼上大姐原来那间房了。直至老屋拆除，这张小床就一直住着大哥。

我住的是大床，而这张小床是我玩乐的地方。

小床上面有个窗户，对着大门外。除了在小床上蹦蹦跳跳，我乐此不疲的是埋伏在窗边，偶尔探出头来，从窗户里对着大门外瞄准、打枪。

手里拿把木头手枪，瞄准外面的梨树叶、雪梨、晾晒的衣服、晒衣服的竹杈、挂衣服的竹竿或木竿、焊杈、停在电线上的鸟、飞过的苍蝇…瞄准任何静的或动的东西，然后开枪，嘴里发出biu-biu-biu的声音。

那一段天真幼稚的童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