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春运(2)
文/南山乔松
06
我上大学的四年1992-96年，是打工潮的巅峰时期，春运一票难求，不堪回首。
第一年放寒假回家，遇上下雪导致误车，一路很艰难。回家难，出去照样难。我和福有哩通常从屯溪（即黄山）去坐火车。
婺源到屯溪的汽车票是刚刚到家时就提前买好了的，于是还算有座位。因为坐的早班车，需要在婺源住一晚，亲戚家、同学家、旅社都住过。哦，那时的婺源长途汽车站在东门桥头，现改为农贸市场了。
一辆破车，轰轰隆隆，一路颠簸，从早上6点要到下午2-3点才到屯溪。
那时，屯溪还没有起点站的火车，全部都是过路车，挤呀！而且屯溪是小战，停车时间短，我们怕挤不上车，于是花了一点钱让人带我们从旁边铁路线上先进了站。
我还洋洋得意自己这个小聪明。
可是火车快进站时，检票口大量人流涌过来，我们两个小知识分子被冲得稀里哗啦，白白里。
还得靠自己挤。但我们真挤不过农民工。
还是感谢屯溪站的工作人员，可能也为了避免退票而少了奖金，派出专人把旅客连推带踢给塞进火车。
不管怎么样，没有这些专人，我们两个小个子就挤不上火车，尽管此时行李里、家里带来的辣椒酱、或豆腐乳、或酸腌菜等，瓶碎，汁淌得到处都是。
07
好不容易过了屯溪这关，接着是过中转站南京这个大关。
到了南京火车站一看，到处都是人，人山人海，真是沧海之易速，望洋兴叹啊！
看看签证与买票的队伍，长长的队伍，简直令人绝望。
那时没有手机与网络，连屏幕都没有，都是火车站张贴的或者买的小册子列车时刻表，一个一个认真地查。
还好查到南京有辆起点站的火车，在下关车站。我猛然想起了历史书上说的“下关惨案”，那就去下关看看吧。
到底是个小车站，很偏僻，所以这里人没有那么多，终于没有了那种人多得令人窒息的感觉。毕竟是起点站的火车，虽然座位没有，但是有（无座的）票。
春运啊，还谈什么座位，有票就行！
南京下关中转去天津，这成了四年的一个经验。
当然，在下关这个小火车站，我遇到湖北佬骗子，那是后话。
大学四年和大学毕业后头几年，经常遇到骗子，或许是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我看起来好骗吧。
而实际中我也是好骗，十骗十中，有时明知道对方破绽百出、就是骗子，但还是忍不住帮了忙。时至今日，还会因为勾起了我的同情心受了骗。
不知是否是小乡村农民家庭出身的缘故，从小身边的农人几乎都单纯善良、朴实无华。
08
还有两次差点来不了家。
第一次，有一年寒假，从天津坐33次车来到南京，没有想到当天南京下大雪，屯溪方向火车停开，自然常坐的571慢车也停了。
这可怎么办？关键是身上没钱，如果在南京停留1-2天会连车费都不够了。
在我一脸焦急之时，遇到两个同行的、行李很多的、染发时尚、看起来不像好人的景德镇人，一男一女，我不管那么多了，壮胆跟他们搭讪。
于是三人一起到处去打听车辆信息。
最后南京长途汽车站有辆开往景德镇的加班卧铺汽车，终于回了景德镇，继而回了婺源。
原来，那两个染发时尚的年轻人是情侣，平时他们跟团到全国各地（县乡镇）演出，唱歌跳舞那种，染发（那时染发的人极少）是演出需要，行李箱里全是他们的演出服装，所以行李特别多。
他们看我是学生，还能帮忙抬行李，所以才理睬我。看得出来，他们防人之心很重，可以理解嘛，社会上混不容易。
而那辆加班卧铺车则是意外惊喜。没有人愿意冒雪翻山越岭去比较远的景德镇，只有这个司机同意，多赚钱养家糊口嘛。
我们当时也不去想安全什么的，只要能够回家，什么都行！
09
还有一次，一个寒假来临，宿舍老六（湖北孝感人）非要把他的火车票卖给我，说我可以和（宿舍）老大同车，很方便的。老大是我们江西，新余人，老乡。在老六极力劝说下，我就同意了。
这是我第一次乘坐京广线的火车。
火车到漯河站时，因为闷了很久，我们就打开窗户透透气，这一下就惹祸了！
只见一根根扁担伸进来，往上撬窗户。旁边有人大声提醒：“快关窗户，他们要从这爬进来。”
我们如梦初醒，赶紧去关窗户，但是窗下的河南人恶狠狠地说：“关就打你！”
于是一根根扁担朝我们抓窗户的手打来，另一些继续撬。我们吃不住痛，放开了手，于是很快这些河南人一个个鱼贯钻进来。
他们可不管桌上的东西，也不管踩到哪里，只顾爬，只管踩。动作之野蛮粗暴！罕见。
顿时，火车小餐桌上吃的、喝的全都倒了，座位上的人腿上全是泥巴脚印，一片狼狈！
有位女生不满般嘴里嘟噜了两句，这些河南民工则马上恶狠狠盯着人家，一副要打人的无赖样子。
这不止是秀才遇到兵的尴尬，想乘车回家的愿望可以理解，但是连句歉意的话都没有，还恶狠狠的反客为主，说死猪不怕开水烫那是轻的，其实就是缺乏教养！
用别人的善良作为攻击别人的武器，这就是小人。这群河南人从始至终、矢志不渝的低素质，真的令人讨厌与鄙视。
难怪社会上听到河南人就摇头。
10
在湖南湘潭转车，老大和其他几个江西老乡还算讲义气，陪我坐了一个绿皮慢车。他们在家乡新余下车后，我一个人叮里匡啷地来到南昌。
多半北方大学早一个星期放寒假，来到南昌后，那些在此上大学的高中同学还没有放假。
但是，南昌回婺源的汽车票已经卖到来年正月初六了，这可怎么办？南昌离家不远也不近，难道要陷在这里？！
那时心里真焦急呀！
不过，急也没有办法，总算这里吃住有地方。
后来…后来，老乡同学打听到有人（当官的）开车（吉普车）来接（上中专的）孩子，好说歹说下搭了这个顺风车回家。
想想一路，真惊险！
我们宿舍老六为什么极力劝说我买他的票呢？原来，他与所谓的女朋友闹矛盾，据说女朋友家是孝感局级高干子弟，而他家是普通工薪家庭，尽管老六很有才，但是情感抵不过现实中的门当户对。闹矛盾两人坐车就尴尬啊，所以他忽悠我买了那张票。我说怎么和他女朋友坐一起呢。
来年，两人分手了，老六又是抽烟又是喝酒，又是躺在床上绝食…一个星期没有下来。当然，全宿舍的人都劝啊，最后生活、学习还得继续呀。
11
还有一次印象很深，大四那年寒假，正月回学校前，我转道杭州去看看毕业分配（已经签约）后的工作单位，于是坐汽车去盼望已久的杭城。
还是婺源东门桥头的长途汽车站，一个加班车，挤上这个破车，挤得实在插不下脚。当年，婺源去杭州打工的人比上海、深圳多，应该最多。
本来觉得婺源与安徽交界的夫妻岭（又称扶车岭）行车就很惊险了，哪知屯溪与浙江交界的山区，更惊险！
这辆挤满了人的破汽车，行驶在那崇山峻岭间，蜿蜒盘旋…
哪里知道会经过这样险峻的地方，山间公路弯又窄，旁边真的是万丈深渊！当时有点后悔坐了这个车，心里一直默念阿弥陀佛。现在想来还觉得不寒而栗。
庆幸到了杭州，然后在老乡那呆了很长时间，直到春运快结束、火车不算挤死人的时候，才回校。
12
祸兮，福之所倚。正因为以前婺源交通不便，进出困难，几乎与世隔绝，因此婺源原始的生态环境最大限度没有遭到破坏，因此才有了后来旅游的兴盛。
现在，高铁高速，婺源交通极其方便，而且人们生活好了，私家车也越来越多。回家过年再也不是难题。
福兮，祸之所伏。谁又能说，商品经济下，中国最美的乡村-婺源，这里美丽的自然景致能保持多久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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