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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巨怀长篇小说《 书房沟 》连载(61)胳膊被打断的张秉忠连长望着两天没有吃饭的部下,眼圈红了

《书房沟》是李巨怀先生2003年至2012年历时十年创作的现实主义长篇小说,2012年1月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小说描绘了1939年至1949年关中西部渭河边“书房沟”发生的天翻地覆风起云涌的历史变迁。作者在《后记》中说:“《书房沟》所描述的是关中西府一个山沟里两个家族的悲欢离合,有富荫百姓、名震关中道的王姓人家;有元朝皇族后裔隐姓埋名,伺机东山再起的帖姓人家;两个家族虽同处一条沟,同饮一溪水,但却争名分,抢祠堂,夺水眼,为了争坐沟内头一把交椅,抢第一炷香头,极尽人性之能事,但在中华民族最大的劫难——抗日救国上却出奇的一致,捐钱捐枪,争赴前线,表现出难得的民族气节。”

著名作家高建群先生为本书题词:“一本《书房沟》,半部宝鸡史”。



帖礼志和王芸自打在田家坡结伴募捐回到西安不久,两个人就不得不分开了。日本鬼子兵临风陵渡后,整个西安一下子成了抗日的前方。西安事变后,杨虎城将军被迫出国,临行前,将自己苦心孤诣经营了大半生的西北军,交给了自己的结拜兄弟孙蔚如,并一再告诫:一定要牢记“兵谏”之初衷,一切以抗日大局为重。卢沟桥事变后,孙蔚如将军再三向蒋介石请战,并向国民政府和陕西民众盟誓:定将以血肉之躯报效国家,舍身家性命以拒日寇,誓与日寇血战到底!但闻黄河水长啸,不求马革裹尸还。蒋介石批准了孙蔚如将军的请战要求。1938年7月,一支由三万多名“陕西愣娃”组成的缺枪少弹尤乏重武器的赳赳三秦热血男儿夜渡黄河,开进了黄河北岸的中条山。

中条山是位于黄河北岸的一座东北西南走向的山脉,长约三百里,虽然不是最佳的抗敌天险,却是黄河的一道天然防线。中条山一旦门户洞开,山西河南陕西三省门户皆开,足见其战略位置的重要。当三十八军在中条山和日本鬼子黏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整个西安自然成了三秦子弟兵的大后方。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帖礼志被地下党委派,以一七七师教导团三营二连连副的身份,跟着同为西府人的该团三营二连连长、共产党员张秉忠投身到了抗日第一线。

帖礼志一行赶到中条山的时候,正是敌我双方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由于风陵渡的前沿要塞永济城的陷落,把教导团压迫到了永济到风陵渡之间的韩阳镇一线。永济城一战,城外的护城河血流漂杵,十七师的补充团自团长张剑平以下五百多名官兵同仇敌忾,奋勇杀敌,连炊事员也抡着砍刀杀入敌阵肉搏,最后五百多人集体殉国。当时的最高统帅部以蒋介石的名义发来电报:“自张团长以下牺牲壮烈,厥功甚伟,特电慰勉。”

帖礼志他们一个团面对日军牛岛一个师团的兵力时,运用灵活机动的战术,他们组织多股便衣队,分头出击,奇袭敌营,毁敌兵站,搅得日军一时风声鹤唳。敌军的五十门山野炮、三十多辆战车,面对来去无踪的三秦神兵早就变成了戳火棍。疲于应付的日军在狭窄的韩阳镇前整整和教导团纠缠了半个多月。气急败坏的日本鬼子只好从中条山西部王官峪迂回包抄,因孙蔚如将军的主力尚未全部赶到中条山布防,使日军钻了空隙。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教导团团长李振西只好遵照孙蔚如将军的命令撤出韩阳镇。撤出前,李团长把打阻击的任务交给了帖礼志所在的三营二连。

二连在张秉忠连长的指挥下,在韩阳镇整整坚持了两天两夜,直到教导团安全撤出包围圈后才接到撤退命令。这时的韩阳镇早已被日本鬼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面对几十倍于己的日军,帖礼志他们的二连虽说是一个加强连,是全团战斗力最强的连队,也只剩早已经打红了眼的六七十号士兵。胳膊被打断的张秉忠连长望着两天没有吃饭的部下,眼圈红了。他从西安带出的二连是清一色西府人,全连百分之八九十都是龙中县人,号称龙中连,虽说同村同乡的并不多,但那可全是龙中县的爷们儿。

张秉忠连长虽在战前吆喝着说“大丈夫不怕死,不爱钱,绝不受人怜”,但看着桑梓同乡的弟兄们,他不得不犯起了嘀咕,把整个二连都折在韩阳镇,不给西府留下几个种,他就真成了历史罪人。这些兄弟可都是拖家带口的汉子,折一个就毁了一家子呀。帖礼志看着大多被日本鬼子山野炮震聋的弟兄们,心似刀绞般痛苦,弟兄们八九不离十早已成了多半个聋子,看着带哨的炮弹飞来,愣是听不见,再加上日本鬼子山口集的几十架战斗机轮番上阵,二连早已失去了还手之力,一发炮弹飞来,弟兄们就倒下好几个。但弟兄们没有放弃抵抗,挖的一两米深的防弹壕虽然根本扛不住炮弹的轰击,鬼子野炮的一个炮弹就能摧毁三四个壕洞。弟兄们挖了大半天禁不住鬼子的一发炮弹,但他们仍然蜷在战壕里抵挡鬼子的进攻。然而,再这样下去,不出半晌,即便鬼子不冲上来,他们也都成了肉酱了。

帖礼志看着仍想拼命一搏的张连长,回头望望和他在血水里浸泡了几个月的乡党们,他猛然间冲到张连长的身后,把张连长死死地抱住,连拉带抱拖到弟兄们中间。

“张连长,这仗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上面已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现在是大家突围出去的最后机会,我们要给西府人留下几个种,再不能死拼下去了。”

帖礼志扯着哭腔、半是哽咽半是嘶号的意外举动把张连长也唤醒了,再也没有刚才站在战壕上声嘶力竭的号叫,抱着头蹲了下来。帖礼志在大家交头接耳的空当,站在弹药箱上趁着炮弹爆炸的空隙做起了动员。

“西府的弟兄们,我们不能再做无谓的牺牲了,再耗下去,我们都得牺牲。日本鬼子知道我们没有重武器,没有援兵,是在和我们斗心眼儿,到不了明天拂晓,我们就成了日本鬼子的刀下鬼了。我建议,化整为零、全面突围,突出去一个算一个。”

“突围,往哪儿突?方圆几十里都是日本鬼子了。”

“死,我们也要死在一块儿,生是西府人,死是西府鬼,黄泉路上好结伴。”

大家七嘴八舌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一直半蹲不语的张连长站了起来。

“弟兄们,我刚才思谋了一下,帖连副说得对,我们不能再这样死拼下去了,日本鬼子有天大的能耐,他晚上就成了被窝猫,我们就发挥弟兄们擅打夜战的本领,今天晚上就集中兵力从西南方向突出去。在西南方向不出十里地有个林家堡,我们在那里集中,再找大部队,那里的地形适合我们据守待援。大家有没有意见?如果没有意见,就听我统一指挥。”

“没有!”

二连六七十号兄弟嘹亮的声音仿佛给张连长打了一支强心针,更加坚定了他带领弟兄们突围出去的信心。

“帖连副,你带领全连所有的六挺机枪在前面开道,一排跟在帖连副的后面向前冲,二排负责两人照顾一名伤员走在中间,我带领三排在后面阻击敌人。今晚十二点准时突围,除了子弹、手榴弹,其余东西全部销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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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 编 | 王越美

审 核 | 张建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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