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佛难了嵩岳情

黄河故事之五十六：嵩山（六）

诗佛难了嵩岳情

诗佛王维出生在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家庭里，母亲“崔氏曾师事大照禅师三十余年”。王维从小就受佛教的熏陶，他的很多诗既有空灵静谧的田园风格，又有令人深思的禅意。《鸟鸣涧》给人展现了一个非空非有、亦空亦有、非动非静、亦空亦静的禅宗之境；同样《辛夷坞》也给人们塑造了一个开落皆自然，生死皆空境的充满禅意的画面。

人们都知道王维隐居于辋川，但很少有人在意他也曾隐居嵩山。据专家考证的王维年谱，他在开元二十二年（734年），闲居长安，秋赴洛阳，献诗张九龄求汲引，隐居于嵩山。开元二十三年（735年），官拜右拾遗，离嵩山至东都任职。

王维选择隐居嵩山有多方面的因素。除了嵩山景色秀美，禅寺幽静之外，王维的母亲跟随大照禅师学佛，而大照禅师又在开元之后，一直在嵩山和洛阳传法。再者，当时的唐玄宗李隆基经常在东都洛阳，嵩山离洛阳很近，王维此时的隐居与后来的辋川隐居是不一样的，他还要时刻准备着效力国家，他写诗给宰相张九龄就是明证。

王维在嵩山这一年多，现有的资料很少，我们只能从他的诗里寻觅到些许信息。

王维从长安出发，一路向嵩山行来。清澈的河水淙淙而过，葱翠的草木频频迎来，他悠闲自在地坐在车上，随意欣赏着赏心悦目的田园景色。他觉得那映着白云影子的流水，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心事，哗哗的结拍和他诗里的旋律一起起伏跳动；他觉得飞鸟意识到了嵩山要迎来一位田园诗人，高兴地一会儿飞到车前，一会儿又飞到车后，似乎在为新来的隐居者翩翩起舞。走过荒凉的古城，走过清净的古渡，看着落日下高耸的嵩山，他止不住内心跳动的诗意，写下了《归嵩山作》，他要在这里闭关，开始他自己向往的新生活。

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

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

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

迢递嵩高下，归来且闭关。

嵩山的一草一木都感染者王维。他已经深深爱上了嵩山。看着眼前高耸的峻极峰，想想《大雅》里的“崧高维岳，骏极于天”，他对位于五岳之中的嵩山产生了仰慕之情；看看流霜飞霰的九龙潭，他似乎想到了武则天曾经在此游玩的情景，那仙女戏水的场面不就是南方“画船听雨眠”的画面吗?他想象着九龙潭的水从洞里一直穿越到了江南；他似乎想到了“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在送方尊师前往九龙潭时，他想到了苏耽化鹤的故事，寄希望方师将乘鹤而归。于是，他写下了《送方尊师归嵩山》。

仙官欲往九龙潭，旄节朱幡倚石龛。

山压天中半天上，洞穿江底出江南。

瀑布杉松常带雨，夕阳苍翠忽成岚。

借问迎来双白鹤，已曾衡岳送苏耽。

在王维交往的禅师中，有位乘如禅师，他是唐代高僧，梁武帝六代之孙，二十一岁出家。年轻时就受到唐玄宗青睐，诏封为“临坛大德”。在佛教界改革鄙陋，复兴会善寺戒坛，为西明、安国两寺之上座。王维曾写过一首空灵而富有禅意的诗《过乘如禅师萧居士嵩丘兰若》。

无著天亲弟与兄，嵩丘兰若一峰晴。

食随鸣磬巢乌下，行踏空林落叶声。

迸水定侵香案湿，雨花应共石床平。

深洞长松何所有，俨然天竺古先生。

诗中以无著和天亲比喻乘如禅师。无著，音译阿僧伽，公元四、五世纪印度大乘佛教瑜咖行派创始人之一。天亲，又译世亲，音译婆薮槃豆，无著之弟，大乘佛教瑜咖行派创始人之一。诗中引用了迸水、雨花、古先生三个典故。迸水，源于《慧远传》，远至庐山，住龙泉精舍，此处去水远，远以杖扣地曰：“若此中可得栖立，当使朽壤抽泉。”言毕，清流涌出。雨花，源于佛教故事，佛祖说法时，诸天降众花，满空而下。古先生源自《老子化胡经》，老子西游化胡成佛，并以佛为其弟子，自号为“古先生”，后世因以“古先生”借称佛及佛像。

在嵩山隐居时间很短，但给他打下的烙印是很深的。在他已经离开嵩山，官拜右拾遗后，还依旧怀念着那一段隐居的日子。在写给张九龄的诗《献始兴公》还倾诉着“宁栖野树林，宁饮涧水流。不用坐粱肉，崎岖见王侯”。

感王维隐居嵩山

峻峰长入意，隐者未心闲。

揽翠几回过，囊诗一笑还。

波清钟醒梦，林静月空山。

洞贯江南雨，春来怎闭关。

悠雲作于北海拾贝斋

2022/0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