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学习之四十四

《山房春事》吊古情

梁园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

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

这是岑参的《山房春事二首》其二。唐玄宗开元二十九年，也就是公元741年，岑参由匡城至大梁。次年春，游梁园，这首诗作于游梁园后。

‍梁园，又名兔园，俗名竹园，西汉梁孝王刘武所建，故址在西汉梁国都城睢阳，今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当年是”方三百里，广睢阳城七十里”，“集离宫、亭台、山水、奇花异草、珍禽异兽、陵园为一体”。梁孝王曾在梁园中设宴，一代才人枚乘、司马相如等都应召而至。到了春天，更见热闹：百鸟鸣啭，繁花满枝，车马接轸，士女云集。

当岑参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沧桑巨变，与枚乘在《梁王兔园赋》中描述的大相径庭，昔日车马辚辚、钟鼓相谐的“声音相闻”，已经杳无踪迹；明霞殿堂、碧水楼台，人们“往来霞水”之间的场面，已经荡然无存。他看到的是，梁园之中夕阳西下，天空中只有点点乱飞的乌鸦，放眼望去满目的萧条，只有零零落落三两户人家在原野中坚守。世事变化，也不是岑参一个人感觉到的，李白在《梁园吟》一诗中曾写道，“梁王宫阙今安在？枚马先归不相待。舞影歌声散绿池，空余汴水东流海。”明代侯方域在《梁园怀古》中曾感叹“驱车荒城隅，昔是梁王园。当日宾客馆，离离百草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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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荒芜的景象，偶尔看到一株开花的庭树，是那么的耀眼，这和周围的景色形成鲜明对比，正好像在寂静的山谷中偶尔听到了一声鸟叫，更衬托出山谷的幽静。庭树怎么会知道这里早已是人去楼空，一片凄凉，它依旧在年复一年，花开花落，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日复一日地安然生活。

诗里描写的是时光流逝带来的物是人非的荒凉景象；诗里流露的是诗人吊古怀今的伤感和怀才不遇的慨叹。

这首七绝有几个写作技巧需要注意。

一是以乐景写哀情。明明是一片暮鸦乱飞、人烟稀少的荒凉地方，偏要推出一树繁花予以反衬，对比之下，更见周遭之荒凉寂寞。

二是运用从对面着笔。不说自己面对萧条，感叹物是人非，无心赏景，偏从庭树说，无知树不知道世事变化，依旧开花。这种从对面写起的手法在诗词中经常运用，如柳永的《八声甘州》、杜甫的《望月》。

三是注意关合。“庭树”与“飞鸦”关合，天上飞的鸦终究要落在树上的，使转句形断意联；结尾的“旧时花“与起句的”梁园“关合，首尾呼应，浑然一体。

四是虚实相生。诗的前两句写景，飞鸦、人家都是实景，是实写法。后两句抒情，从题外另生一意，是虚写法。正所谓落笔宜在子虚处摩荡，“意翻空而易奇，语征实而难巧”。

读岑参《山房春事二首》其二

几度春秋飞暮鸦，寒枝拣尽落新家。

无忧底事楼台去，天晓犹看树上花。

悠雲于北海拾贝斋

2022/0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