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多争议的王戎

黄河故事之六十七：竹林七贤（七）

颇多争议的王戎

王戎是竹林七贤之一，但他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是官宦之家，祖父王雄任过幽州刺史，父亲王浑任过凉州刺史，作为魏晋高门琅玡王氏的后裔，他从小就在父亲的官邸玩，由此还认识了当时与王浑同任尚书郎的阮籍，也是缘分吧，阮籍和王戎虽然相差二十多岁，但两人志趣相投，很能谈得来。王戎也由此进入七贤行列。

王戎不仅自幼聪慧，而且很有主见，不会轻易被别人左右。从两件事上可以见证。

王戎与小朋友一起玩，大家看到路边的李子争着去攀摘，而王戎却没有去，他认为路边唾手可得的地方，长着这么多李子，它一定是苦的。小朋友们一尝，果然如此。这一点，我在去青海的路上，导游也告诉过类似的事，开在原野上颜色鲜艳的花大都是有毒的，因为牛羊都不吃。

另一件事是看老虎表演，大老虎趴在栏杆上向人群示威，吼声震天，许多大人都吓跑了，而王戎却镇静自若，他认定老虎被圈在里面出不来，这不仅是需要主见，更需要胆识。

王戎好玄学，善清谈，这是七贤的共性。南宋李处权有诗赞曰，“爱酒犹能致山简，清谈兼喜对王戎”。明末陈恭逸也有诗，“超庭来杜甫，清论得王戎”。

或许是因为王戎后来在官场上一直做到了司徒，位列三公的缘故吧，后人对他的微词颇多。

王戎二十四岁时，曾被钟会推荐为司马昭的掾属。钟会是司马昭前的红人，又是明理派清谈的代表人物，正是他陷害嵇康，把嵇康送上了死亡之路。有人认为，身为“七贤”之一的王戎不应该接受他的举荐作官。个人认为，这是两码事，没有必然联系，王戎有才干，即使钟会不推荐，也会有别人推荐，拿这一点说事未免有点牵强。

还有一个关于王戎钻核卖李的故事。说王戎害怕别人买了他的李子，用李子的核种树，就用锥子把李子的核钻一钻。北宋刘挚在诗中讥讽，“钻核乃独善，王氏亦已鄙”。刘克庄在诗里耻笑，“如何阿戎辈，钻核怕人传”。明末方启龙更是抨击“视彼馈李钻核人，千秋应足使之愧”。我不质疑这些诗人，我质疑的是钻核卖李的这个传说，试想一下，卖的又不是一颗李子，那得费多长的时间去钻啊，再说，好好的李子钻了个窟窿，还有人买么。

再一个是“俗物”。唐代韦应物有诗，“应笑王戎成俗物，遥持麈尾独徘徊”。北宋梅尧臣的诗，“昨日会饮我后至，谁欲比我为王戎。笑知卿辈意易败，起诮便与俗物同”。就是近代的柳亚子也有诗，“更向竹林携小阮，应无俗物恼王戎”。

仔细查了一下“俗物”的来历，源自于阮籍的一句幽默的玩笑。阮籍和王戎经常一起在竹林游玩，有一次王戎到得晚了，阮籍调侃，你这个俗人又来败坏我的雅兴。王戎则笑着回答，这么说你的雅兴也太容易败坏了。

有一个成语倒是没有歧义，而且大家还都很喜欢用，那就是“卿卿我我”。王戎的妻子常以“卿”称呼王戎。王戎觉得不合常理，因为卿是夫对妻的称呼。但王戎妻却撒娇地说，“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这段佳话传下来，以后就演变成了”卿卿我我“。这个好听的成语不仅在文章和日常生活中经常用到，在诗词里也不断出现。清顾贞观的词里就有”锦字佩囊盛。密意分明。任卿卿我我卿卿。只向人前须讳道，素昧平生“。当代吴湖帆的词里也有” 天涯何处不同归。卿卿我我相随约，世世生生无尽期。“

王戎作为七贤之一，尽管官做得很大，还有灭吴等很多战功，但也经过了一些波折。不过，乾隆皇帝对他似乎并没有多少好感，在诗里这样评价，“浚冲虽铮铮，喜与时浮沈。膏肓匪泉石，持筹计黄金。俗物败人意，诚宜摈竹林“。

这里浚冲是王戎的字。泉石膏肓，来自于唐代田游岩喜爱山林，结庐嵩山，回答唐高宗时用了“泉石膏肓，烟霞痼疾”，乾隆在这里反用其意，指责王戎为了钱财着迷，整天和老婆拿着象牙筹子算钱。这一点，元末王佐有诗“又不见王戎钻李执牙筹，昼夜营营算不休”；明代祁顺也有“常怀元亮篱边菊，不羡王戎手上筹”。在乾隆看来，王戎应该排斥在竹林贤人之外。

感曰：

执筹钻李事堪休，云滚波翻竹未愁。

呼得卿卿还是我，小溪有水自东流。

悠雲于北海拾贝斋

202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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