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名引起的风波

黄河故事之七十一：李贺（三）

父名引起的风波

李贺是皇室远枝，自然沾不住皇气。那他要是有个好爹，也能沾得住几分荣光。看人家谢灵运，祖父是以弱胜强肥水之战的主将谢玄，被封为康乐县公；父亲谢瑛袭爵任秘书郎；谢灵运十八岁即承袭“康乐公”爵号，食邑两千户。当然，诗人中像谢灵运这样幸运的毕竟少有。但像李贺这样不仅不能靠爹，反而因爹误事的倒霉蛋也真是少有。

李贺的父亲叫李晋肃，现存有关他的资料很少。这几天准备写，手头没有资料，唯一可以去的图书馆也因疫情影响而暂停开放，幸好好友牛占亚帮忙提供了一些李晋肃的情况。

李晋肃一直在“边上从事“，后来曾任陕县令，在任上恪尽职守，口碑还好，他“虔奉新政，恭惟昔贤”。他曾参加了当时陕虢观察使姚南仲重修召伯祠，并请崔教将此事记录下来，刻石立在召公祠里。他于公元807年就去世了。时年18岁的李贺虽没有功名，但诗名已起，他以一首《雁门太守行》博得韩愈的赏识，韩愈也劝他考取功名，但父亲的去世，他不得不在家守丧三年。

三年守孝结束后，李贺参加了韩愈参与组织的河南府试，信心满满的李贺以《河南府试十二月乐词（并闰月）》那十三首诗赢得了考官们的的青睐，顺利通过。这为他下一步去长安应进士举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当时21岁的李贺，似乎已经看到了东方那轮喷薄欲出的朝日，虽不会有孟郊“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喜欲狂，也如他诗里写的，已经感觉到”炎炎红镜东方开“。

这首组诗中确实有些写得非常好。《正月》中写柳的“薄薄淡霭弄野姿，寒绿幽风生短丝”；《三月》中写春的“光风转蕙百馀里，暖雾驱云扑天地”；《四月》中的“依微香雨青氛氲，腻叶蟠花照曲门”；《七月》中的“夜天如玉砌，池叶极青钱”；《九月》中写秋的“月缀金铺光脉脉，凉苑虚庭空澹白。霜花飞飞风草草，翠锦斓斑满层道”；《十二月》写冬的“日脚淡光红洒洒，薄霜不销桂枝下”。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李贺的这组诗使他在府试中力压群雄，脱颖而出。但李贺怎么也不会想到，看似很顺畅的事却出了岔子。他于年底去长安应试，遇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问题。嫉妒他的人提出来他父亲的名字中“晋“与进士的”进“，同音犯忌。真是莫名其妙！当时韩愈就和主管考试的人辩论过此事，父亲名字中有“晋“字，就不举儿子为进士；倘若父亲名字中有“仁’字，难道就不许儿子做人了吗？但这些都无济于事。古代这种忌讳没有道理，但坑人不少。曾任宰相的吕公著的儿子，因父名中有“著"字，只好辞去著作郎的官。还有刘岳的儿子，因有”岳“字，不能听音乐，也不能游五岳。

父名有“晋“字，而终生不能考进士，这等于为李贺的前途判了死刑。此时的心境可想而知，正像他诗里说的“曲水漂香去不归，梨花落尽成愁苑”。这在他的《示弟》一诗中也可以看到。

别弟三年后，还家一日馀。

醁醽今夕酒，缃帙去时书。

病骨犹能在，人间底事无。

何须问牛马，抛掷任枭卢。

    离家三年，还家一日，颇有李白“千里江陵一日还”之感觉，弟弟用美酒招待，但他觉着惭愧的是回来依旧是去时带的书，言外之意是没能衣锦还乡，此时此景，他感觉到能有这把病骨头支撑着回来就不错了，管那些乌七八糟卑鄙无耻的勾当干嘛，谋事在人，成败由天。诗里没有提及名场失意，但那是一种故作旷达的姿态，以此来掩饰内心的痛苦。

感李长吉事（三）

经年绮梦欲飞红，春苑风来片刻空。

浊酒只言棠棣事，门前依旧水朝东。

悠雲作于北海拾贝斋

2022/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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