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濮院：刮垢磨光

文/张振刚 摄影/陈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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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31日，一个深秋晴爽的上午，我们一行老濮院人，在总经理陈向宏的陪同下，参观修复中的濮院古镇北区。

我们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在各自的心中都有一个老濮院往日的影子，这次回来，除了重温旧梦，“考察”一番是毋庸讳言的了。

说实在，这世上任何事物要“修复”如初，总是很难，多半会有些风险；晴雯补裘，拼却她半条性命，才混过了贾母的眼睛。修复的风险主要在：不足或者过头。古镇的修复尤其如此。如果修复不到位，还不如不修复；修复过了头呢，也许就不像这个镇，甚至变成另外一个镇了。修复成既是这个镇，又有精神上的提升，真是谈何容易！我们就拭目以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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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紫金路下车，第一站是游客服务中心。游客服务中心，从古镇旅游角度看，是主体建筑之一，但从古镇本身着眼，应该算是配套建筑。不论主体还是配套，我们的“考察”就此在心中悄悄启动了。

这是一座不能仅仅用高大轩敞来形容的大厅。它的高大堪与车站、剧场媲美，虽还看不出整体面貌，但从其结构上的一些特色，仍能让人感觉出古典和现代相融的韵致。

接下来是一条临水的通道。道未铺设到位，但形体已经初具。它并不笔直，而有些斗折蛇行，高低回环，而且移步换景，让人如在山阴道上，水光树色，目不暇接，休闲自得之心，油然而生，一时心里生出许多的欢喜。刚才还提起的心，似乎已放下了一半。

之后进入蚬子滩。蚬子滩从前是镇北一个破大的地方，楼房、平房错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这里曾设过茧站。记得1976年7月，桐乡县中小学暑期学习班在濮院举办，开展“一打三反”运动，当时我所在的镇上几所学校的教师就被安排在这里。那一种肃杀的气氛，至今还心有余悸。可是现在，展现在眼前的是古趣盎然的楼群，楼房与楼房衔接宛转，还原出蚬子滩初始的模样，和心目中的蚬子滩有了重合。

转到蚬子滩边了，一座古桥横在面前。桥的石梁上“秀桐桥”三字虽经日月的侵蚀，仍能看得清清楚楚。秀桐桥是旧物，但已不是原先那座孤零零的石桥，它得了修复后蚬子滩的扶持，比原先更有活力，更有韵味，仿佛会说话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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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弄是一部分老人十分熟悉的，因为不久前他们还是这里的住户。他们这里那里，指指点点，话也稠密起来。忽然，老市长杨荣华指着一处正在修复的老房子说，这是他的旧家。门前那棵挺拔的水杉就是当年他亲手栽下的。

老市长说：“搬迁的时候，我说这树就留下吧。”

陈总说：“设计时根据需要，这树就保留下来了。”保留下一棵树，其实也是保留下一段昔日的生活。

来到龙湾，上了栖凤桥。站在桥上，北望，是朝阳桥帮岸。那一排特色廊棚房里，有老市长章敏智的旧家。可惜朝阳桥几年前被拆除了；陈总说，朝阳桥肯定要恢复重建，还朝阳桥帮岸往日的风采。南望，是龙湾。陈总说，龙湾也要恢复。不仅恢复，还要拓展到固安桥，然后向东与梅泾河环通，使古镇镇区活起来。有人说，吴越春秋时，这里有条很有名的河叫百丈河，西施妆桥就在河边。百丈河与龙湾大约有些渊源吧，建议龙湾可以和百丈河整合起来。

走下栖凤桥是卧龙街、义路街、鱼行汇、北横街的交汇处，往东是大街、庙桥街。这一带是从前濮院镇的商业中心。从北横街向北，过庙桥河，迤逦来到香海寺原址。

香海寺里最具标志性的旧物，就是那两棵宋代银杏了。两棵银杏像两位历史老人，见证了八百年前濮鉴修建福善寺的艰难，也见证了大书法家赵孟頫偕同妻子管道升为福善寺题梁、作画的盛况。所以，陈总说，原香海寺必须恢复重建。虽已有异地重建的新香海寺，我们可以用它的本名福善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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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的最后一站是卖柴浜。在卖柴浜，我们进入了一处老宅院。进入宅院，就是进入古镇的细部。老宅院有一道古色古香的戟门，戟门两边的墙上各有一个小巧的木板方洞，那是安置门栓的栓孔。戟门内是一个不大的天井，天井的石板呈暗赭色；暗赭色有雍容华贵的品质，选用这样颜色的石板，体现了原主人的身份和趣味。过天井是正厅，厅上的方砖显然修补过了，非常的平整。屏门尚未恢复，一架楼梯显得有些突兀。这宅院是孙智慧的旧居，她站在当厅有些激动，说：“这是我家，这是我家呢！”

一圈转下来，回到紫金路。“考察”结束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满意，担着的心全部放下了。上车的时候，我心有所感地说了四个字：刮垢磨光。这是观感，也是希冀。的确，古镇正在刮去岁月的污垢，恢复打磨成一个比濮院还要濮院的濮院。它将与濮院羊毛衫新城相互支撑，相得益彰，成为濮院旅游熠熠生辉的双璧。

【作者简介】张振刚，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桐乡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情事陈迹》《伴你到朗州》，中短篇小说集《两个地主的秋天》，剧本《情还明宫：张振刚戏剧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