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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怀孕，老公就被派去国外，妈妈兴冲冲地跑来照顾我，可她并不擅长做家务。
后来，我终于忍耐不住，指责她煮的饭太难吃，指责她拖过的地水渍团团，指责她烫过的衣服像腌白菜。她忍着，一直不说话。这样反常，倒叫我惊诧，终于讪讪地自动闭嘴。
第二天下班回来的时候，我看见桌子上放着煮好的饭菜，还有一封信。倔强而任性的妈妈，何时变得这样委婉了呢？我不禁好奇地拆开信，妈妈写道：
孩子，我自幼就被宠了满身的坏毛病，是你的出生改变了我：你的眼睛让我看见善良，你的哭泣让我懂得温柔，你的笑让我学会珍惜。
你知道吗？在你出生前，我喜欢睡懒觉、打麻将、看无论哪个台的电视剧。可你出生后，我狂热地看童话故事，读十万个为什么，并织成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件毛衣，尽管那毛衣错针漏针无数……
有了你我才知道，一个合格的母亲，要有无数隐形的身份：出色的儿科医生，合格的营养师，优秀的厨师，十项全能的家庭教师等等。因此，平庸而怯懦的我，变得勤奋而勇敢。有时，我也曾想，如果作学生时有这样一半的努力，成绩也不会如此不堪。一个母亲的潜力到底有多大，任何人都是无法估量的。
可说到底，我是没有天分的。很多东西，看着别的母亲无师自通，可我总是弄得一塌糊涂。
请原谅我的笨拙，首先，我没能将你生成你想要的模样，并且，我是个粗心的母亲：你额上有个小小的疤痕，你的手臂骨折过，你得过贫血……
这些年，我爱地那么用力，却不断地让你沦为同学的笑柄：上小学时，你羡慕别人有会武术的爸爸，我跑去少年宫跟小孩子们一起学跆拳道；上初中时，你被蛮横小女生欺负，我跑去学校门口跟她说理，并被狼狈地气哭；上高中时，你总嫌自己个子矮，在种种方法都不奏效后，我买了江湖游医的增高药，你吃后胃疼，足足打了一周的点滴……
等我终于明白，那一厘米，我是没有办法帮你得到的。我便开始努力地学说笑话，想让你开心到放下那恼人的一厘米。
昨天，你竟然那样指责我，我一气之下想离开你，可又舍不得。这么多年了，我们的角色一直反转，你照顾我，宠爱我。在你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离开。
今天，我要去报两个班：一个厨艺班，一个婴儿护理班。我不知道，这一次，我能不能取得好成绩。可我一直想象窗外的爬山虎那样，伸出所有的触手，一厘米一厘米地抱住你，直到，你觉得温暖。
放下信，我端起饭碗：米饭仍然是水太多，排骨照旧炖得太烂，汤淡得没有味道。我一口一口地吃着，这些淡而无味的食物，给我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柔感觉。
窗外，是妈妈信中写的那一架爬山虎，秋霜里，每片叶子都红得澄澈。一颗执著的心，要通过这样一种曲折的方式，绕过二十年的岁月，一寸一寸，才到达另一颗离自己最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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