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比翼鸟

　　私下里，我把他俩的情形想了千遍万遍：要么憔悴、绝望、死气沉沉、破罐子破摔，要么强装笑脸、听天由命。这对中年夫妻都患了绝症；女的早发现半年，做过手术，现在还要化疗；男的，刚刚发现，但已是晚期了。他们有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儿。

　　这对夫妻在省肿瘤医院接受治疗。我要去看望的就是他们。

　　他俩都是医生，医术高超、口碑甚好，曾为无数的病人解除了病痛，把很多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闻讯赶到省城医院看望他们的人很多，我们到医院的时候，他俩刚刚打完针，一起到医院门口接我们。

    一见到他们，我不禁大吃一惊，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被误诊了。夫妻俩面带笑容，神情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最大的变化是，见到我们显得有点激动。

　　他们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小屋，算是临时的家吧。屋子不大，有两张单人床，还有一个小厨房。

　　我正寻思怎样安慰他们，他先开口了：已经确诊了，就是那个病，虽说是晚期，发现得还算及时，正在化疗。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俩神情平静，平静得就像他们坐诊时说话一样。

　　中午一起吃的午饭，在酒店里，他喝了一点酒，还吸了一支烟。我劝他把烟戒掉，他同意了，说，一下子戒不掉，不过，比以吸的少多了。她告诉我们，两人住在一个病房，一起打针，一起治疗，算是相互陪床，做个伴。她说，打完针，两个人就散散步，到花鸟市场，看看花，听听鸟鸣；早晨，俩人早早起床，携手上市场，买几棵新鲜蔬菜，买几条鲜活的鲫鱼，然后回家，一起做饭，吃饭，瞅个空和女儿通个电话。女儿不知他俩的病情，长辈们也不知道，消息封锁得很紧，他们只告诉亲友他俩在省城的医院进修。

    她说，以前，两个人都忙工作，一起吃饭的机会都少，现在，一日三餐，两人一起做、一块吃，这饭菜吃起来就是格外香甜。听到这话，我们有些心酸。

　　临走，他俩宽慰我们：不要担心，人吃五谷杂粮谁，不生病？有病，就要配合医生积极治疗。

    末了，他对我说，回去后，咱们喝个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