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集 鱼水之欢
再生的身体发了疯似的膨胀，不但个头高出三哥复生，身上的肌肉也渐渐凸显出来。
赵小香也不管老爹赵大黑的软硬兼施，锅魁也不打了，天天黏着再生，跟着再生去赶场卖猪心肺。本就前凸后翘的身材，穿着一双高跟鞋站在血淋淋的猪心肺摊子后面，煞是招人眼球。有了赵小香陪伴，再生卖的猪心肺更多。
渐渐地，赵小香也难得再回大镇的家，就住在再生家里。一到晚上，赵小香就找这样理由那样借口，在幺叔拿钱修的新屋，扭着再生说不完的话摆不完的龙门阵。再生实在困得不行，要撵幺姑去隔壁的屋子睡觉，幺姑只好极不情愿地开门走了。
再生看得出幺姑对他的期待。
但一想到对师傅赵大黑的承诺，还有赵德亮对自己的蔑视，再生心里那股冲动就马上偃旗息鼓。如果和幺姑结婚，自己靠什么来养活幺姑？现在一家人不靠三哥的猪心肺生意支撑，连吃饱穿暖都还勉为其难，假如再增加一个人，怎么能保证她过上好日子？幸福不可能像春天的风说来就来！原来以为听幺叔的话去找大哥可以找到一个出路，碰壁之后又不想从三哥的猪心肺生意里分一杯羹，因为三哥也正在为自己筹谋着，用钱的时候多得很。
但幺姑哪管这些？日日像影子一样跟着自己，那渴望的眼神里分明就有一股火喷射出来，时时就要把人焚化掉。
幺姑其实想得很简单：嫁人，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过日子。至于日子怎么过，哪有再生想的那么复杂？自己有手有脚，挣口吃不是容易得很的事么？
再生一家都是喜欢自己的，甚至把自己当成客人一样伺候着。但这家人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穷？包产到户都过去十年了，居然还吃不饱饭。仔细观察再生的父母，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每天都在地里忙忙碌碌地干活，有时候甚至很晚才回家。
特别是再生的父亲，天天在地里挖啊刨啊，有时候连回家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但地里的庄稼长出来的粮食总也不够一家人吃。身上的衣服还穿得破破烂烂，甚至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别人家为什么就不是这个样子？再生说这是因为他们家都是吃食极厉害的男娃儿，家里的粮、钱都是一季不赶一季、一年不赶一年，新粮要还旧帐，而且家中在不停地搞“建设”，所以“积贫积弱”。
赵小香不同意再生的说法。自己家里种地少，就是不用买粮也能吃饱喝足，这再生的家里是吃饭的人多，但地也不少啊，况且大哥大嫂二哥都不在家吃饭，就算再生复生包括父母在内，都是饭量超大，也不至于年年缺粮啊！好在这兄弟都长大成人，也都能挣钱，家里的情况慢慢好起来了。这家人最大的优点，是忍让和善良，对任何事情都有超乎寻常的坚韧，对任何人都怀着一颗悲悯之心。或许是他们本身屡受歧视，所以极端的自卑，让他们处处必须得仰视才会生活得自在？
乡村的冬夜，不但冷而且寂寞。
赵小香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睛在黑暗的夜里睁得再大，也看不见东西。想着隔壁睡着的再生，青春的身体不禁燥热起来。再生能吃苦，还能为自己着想，每次和自己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只要自己有过份亲热的动作，再生都推开自己。赵小香明显感受得到再生在极力控制着自己。
难道仅仅因为是再生给了父亲那个承诺吗？还是再生在担心着什么？真怕把自己娶进家门来养不活自己？也许自卑的再生想要在经济上完全独立甚至超过自己家，才会下定决心娶自己？
穷人家的娃娃，特别是农村只读过中学甚至小学的娃娃，骨子里那种自尊心非常强烈，有时候甚至都到了固执的时候。如果真等再生像对哥哥赵德亮说的那样“富”起来，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并且再生从来没有说过他想要“富”的标准，也许他自己都迷茫得很呢！自己是心甘情愿要想要和再生好的，与其这样干耗着，莫如自己再主动点！你龚再生也不是木头人，我不相信你真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赵小香豁出去了！
“嘭嘭嘭！”
再生睡觉的房门响起急促而低沉的声音，穿着单薄内衣的赵小香站在再生门外，控制着力量敲着门，尽量不让声音惊醒了睡在另外一间屋子里的三哥复生。
被幺姑明显的挑逗惹得血脉喷张的再生，努力压抑着自己，把幺姑连哄带骗推出门去，刚好才睡得像死猪一样，猛然听见门外的声音，以为天要亮了三哥喊自己起床吃饭。每天早晨都是三哥喊醒自己，起床吃了饭，自己去赶场卖猪心肺，三哥赶车去县城肉联厂把当天杀猪的猪心肺全部收购回来，有时还要再兼销一部份冻库以前的冻猪心肺。
迷迷糊糊中，再生刚打开门，一个浑身冒着热气的身体就猛扑过来，一把抱住了自己。门被这个扑进来的人马上反锁上了。
惊醒过来的再生还没开口，赵小香低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就钻进自己的耳朵：“我睡那屋里有耗子，我害怕！我要和你睡！”
赵小香边说边把抱着的再生往床边推，再生摸着几乎光溜溜的幺姑，有点心慌起来：“这……这……你不能、你不能和我一起睡……”
话没说完，赵小香已经把再生按在床上，赤果着身体的再生体内的荷尔蒙在幺姑温软的身体摩擦下迅速爆炸开来，理智的堤坝在原始的情欲面前哪经得住魔鬼的诱惑……
狂风暴雨过后，终于成为女人的赵小香抱着再生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从男孩变成了男人的再生，除了对异性的新奇之外，觉得肩上的担子陡地沉重起来。面对这个纯洁无暇地爱着自己的女子，再生心里感慨万千。
再生无时无刻不在想，幺姑这样疯狂地追求自己，除了人性原始的欲望之外，还有在家庭中得不到平等的关爱。师傅赵大黑对幺姑的爱带着厚重的盔甲，他不容许任何人对自己的女儿有任何伤害，把女儿保护得像生活在真空之中。这种爱让幺姑和色彩斑斓的外界隔绝开来，美好的生活仿佛和自己隔着一张玻璃，看得见摸不着。本来活泼开朗的性格似乎被禁锢起来，渐渐长大的幺姑，哪肯一辈子被已过花甲之年的父亲像一个没有思想的宝贝一样存储起来？师娘纯碎是把自己的女儿当成宠物在炫耀，幺姑这种“宠物”哪能让你想牵哪里就牵哪里的？至于赵德亮，以前还把没长大的幺姑当成女儿一样宠爱，但慢慢长大的幺姑却成了要和自己争夺家庭利益的对手，看幺姑的眼神就开始带着刺了。大嫂柳梅儿不但怕幺姑分了她们的家产，还对幺姑有女人之间的那种嫉妒，甚至仇恨。再生不但能理解幺姑的心思，而且对幺姑基本百依百顺，既具备父兄那种保护，也有小弟弟那种顺从。
自己能得到幺姑的眷顾，特别是幺姑亲眼目睹了自己家庭的贫穷，还义无反顾地以身相许，说明幺姑是真心想和自己过日子的。此生宁可负自己，也不可负幺姑！让幺姑过上好日子，是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
任何事情只要开了头，再往下就顺理成章。赵小香在再生家里公开地和再生同住一屋，就连白天里也不避人地亲密。开始时还害怕给不了幺姑幸福有些顾忌的再生，时时想起赵德亮的横眉怒目，慢慢地被幺姑给予的亲爱激动得难以自已。看幺姑只要和自己在一起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心想只要幺姑高兴，就是天塌下来，自己也会不管不顾地和幺姑行鱼水之欢。
幺姑的话时时想在再生耳边：“你给我最大的幸福就是要死心塌地地爱我！吃啊穿啦这些，我都会和你一起去争取。”、“这辈子我都会把你当成我的亲人，就是你变了心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我还是要估捣跟着你！”
再生感受得到幺姑的真诚，除了对幺姑更多的爱抚，就是拼命地帮三哥卖猪心肺。再生知道，猪心肺卖得越多，钱才赚得越多。虽然这赚来的钱属于三哥，但也同样属于这个家庭。
原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舒适安逸而自得其乐。哪曾想，热情似火的幺姑有一天悄悄告诉再生，她的月事没有来了！
等明白过来的再生询问幺姑怎么办时，幺姑的不安已经不翼而飞：“我要开始给你生儿子了！这是一大堆儿子中的第一个！”
再生想了想，果断地说：“我目前的处境不能让你幸福的，但我总有一天会让你幸福！我不能让你挺着大肚子结婚，我去找你爸！”
赵小香也明白，乡下如果有大姑娘还没有结婚就挺着个大肚子，肯定会让人背后嚼舌根子的。但再生一个人去找自己的爹，肯定没有自己陪着去的效果好。
赵大黑还没等幺姑把话说完，就什么都明白了，摆摆手止住了幺姑，叫她和再生先回，自己像个胃痛的人一样，低头在锅盔摊子上坐了很久，才胡乱地收拾了，像个喝酒喝醉了的人一样，去儿子的饭馆和老婆儿子说了这事。
赵德亮还没听爹说完，就恨声说道：“都怪你！好好的一个妹仔让你送去给猪拱了！这下看你浪凯收场！”
柳梅儿脸上露出笑来：“早栽秧子早打谷么！这下既是徒弟又是女婿，又是师傅又是老丈人了，哈哈哈……”
笑声还没完，突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嘎然而止，原来赵德亮他妈拧着切菜刀已经从厨房里飞奔出来。
柳梅儿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老人婆要拿刀砍自己，迅速闪身躲到赵德亮背后，哪知身形臃肿的肥婆口中叫骂的却是龚再生的名字：“老娘要去杀了这个流鼻子！龚家这杂种把我女儿肚子搞大了，老子要去割了他屙尿的玩意儿……”
“闭嘴！你还嫌不丢人？”
赵大黑和赵德亮异口同声地喝道，可能这是这两爷子这辈子最出其不意地意见最统一的一次。
“那、那幺姑就受他流鼻子平白无故地欺侮？”肥婆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就自愿送上门去的事。
“你滚回来说！”赵大黑开始关饭馆的门，赵德亮已经在把案桌上的肉菜放进冰柜里，这又是一次难得的不约而同。
乡镇上的饭馆老板娘比猴还精，其实不用自己的男人吼叫也知道未出嫁的女儿被人搞大了肚子是件丢人的事。拿刀去砍人自是不敢，只不过要做给看自己笑话的儿媳妇看，顺便趁此机会对自己家里人宣扬自己的权威罢了。
一家人难得这么早地关门，更是难得地围桌而坐。
男人不开腔，平日里像两头疯母狗的女人也不敢吭声。
沉闷的气氛让人又想起再生住院时一家人在医院里扭打成一团的事情，赵大黑不希望这次再闹出更大的动静来，但这次的事件明显比那次的事件更加严重。上次幺姑最多哭哭闹闹要和再生娃好，这次是再生娃已经和幺姑木已成舟，挽回几无可能。
赵德亮对埋头抽烟的爹气恨交加，真恨不得跑过去踢这老头子几脚。平时惯着这妖精一样的女子倒也不说，你硬要放这已经长成熟了的女娃子去那个流鼻子再生的家门，这不是羊入虎口吗？等生米做成了熟饭，我看你是拿碗还是端锅？！要怪，就怪这死老头子！但再怎么怪，就是把这老汉儿痛打一顿，也于事无补啊！眼下最重要的是亡羊补牢，千万不能让那个穷鬼再生来分了自己的家产！
气鼓鼓坐在一旁的赵德亮他娘，开始时想到自己鲜花一样的女儿被牛屎都不如的再生流鼻子睡了，心里就想这又穷又恶的再生娃比茅司里头的瓦片渣还臭还硬，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女娃子为什么就硬要阴悄悄地白送上门去呢？想着想着，想到自己的女子这不是长大了么？这长熟了的瓜没人去摘就要掉啊，自己当年像幺姑这个年龄，不早就天天和眼前这个烟雾缭绕的男人颠鸾倒凤吗？两情相悦人之常情啊！
几个人中只有柳梅儿最是轻松，甚至有点兴高采烈。这个平时昂首挺胸的小姑子，自以为胸大，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总是比赛似的故意靠近自己，斜眼瞟着自己的胸部。这下可好了，你纵使有比牛奶还鼓胀的胸，也要丢人现眼了！
看一家人都不开口说话，对老人公的巴掌和老人婆的踢脚还记忆犹新的柳梅儿，本来不敢开口，但想想这是千载难逢报复老两口的机会，便装着讨好的口气说：“也没啥了不起的哈，肚子挺起了就是有了噻！有了就生噻！只是这狗日的流鼻子再生是不是早就和幺姑……幺妹有了那些事？咋会这么快肚子都挺起来了喔？”
“哪个给你说肚子都挺起了？只是说可能有了！”赵大黑很不满意柳梅儿的阴阳怪气，抬起头来盯着柳梅儿还在笑的脸，恶狠狠地说。
赵德亮怕他爹又搞突然袭击，那蒲扇一样的大手再扇在老婆的嫩脸上，可能又要涂半个月的胭脂粉了，便拿眼睛挖了柳梅儿一眼。看柳梅儿毫不示弱地把眼睛瞪得滴溜圆，然后又用力地边闭上边扭向一边，赵德亮忽然想到自己当初和柳梅儿缠绵悱恻时的情景。柳梅儿“有了”，不是也等了一个月后去找离大镇十多里一个老中医把脉之后才确定了的吗？凭什么幺姑去再生家才十多天就说“有了”？幺姑以前去再生家都是从来不过夜的，总不可能再生和幺姑白天里干那事啊？
那这事还有一种可能：幺姑想要逼迫家里人同意她和再生的事，故意捏造说自己怀孕了，来要挟家里人！
对，极有可能是幺姑和再生使诈！
不管幺姑怀没怀孕，十有八九都和再生“那个”了，即使幺姑和再生那个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结果”了，就是再生是神枪手，你他玛也要让子弹飞一阵才会落地开花吧？
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幺姑怀上再生的娃，而是要借助这件事让幺姑赶快嫁人，并且不能嫁给这个不但穷，而且还敢和自己顶嘴的流鼻子再生！至于怎么做到真怀孕了也说没怀孕，给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老中医点钱不就轻松解决了？！
低头默想了一遍，赵德亮抬起头来，沉着地说：“这幺姑也那么大了，是该嫁人了。但找再生确实委屈了她。要不这样，她都这样心急火燎地想嫁人，我们也拦不住她。如果她跟再生真的有了，我们只有成全，毕竟肚子里有龚家的种了么；但是没有呢？没有的话名誉也坏了，我们也要动员幺姑赶快嫁人，但肯定不会嫁给再生娃，这狗日的人穷不说，还爱耍阴谋诡计，你看骗我们家幺姑上床……不，上当！我们眯到眼睛找一个也比那个流鼻子强！”
几个人一下子被赵德亮一番话吸引了，连赵大黑也同意这个看不顺眼的儿子的话，是啊，再生再能干，家里穷啊，要幺姑去吃苦，自己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但怎样去说服幺姑去检查究竟怀没怀孕呢？
赵德亮有些鄙夷地看了看平时对自己强悍的父亲，不屑地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直接了当说就是了！有了崽就嫁给再生，你马都拴在人家槽上了还想板（退）？没怀上算踩在狗屎上，但不是黄花闺女，名誉也没了，还不赶快找个人家嫁了，再等还有屁大爷要你这个剩瓜……”
“好了！就这样！你妈去说！”赵大黑及时止住了赵德亮口中还剩下的“烂菜”两个字，气哼哼站起来，走了。
赵小香想不到这回家里人这样难得地爽快，虽然也讨厌他们怀疑自己“假怀孕”，但自己的生理变化自己不知道吗？不但月事没来，下身还不时地出血，想可能是自己和再生都年轻，太疯狂了的缘故吧？顺着他们去看看这老中医也好，如果有必要的话，开点“保胎”的药也好！
这世上偏偏有那么巧的事，赵小香被他妈带着，由赵德亮开着车去找老中医把脉，居然说赵小香肚子里不是怀的孩子，而是不能怀孩子的瘤子！
“我躺一下就没得事了……”再生有点狼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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