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16年11月16日
这是 馒头说 第 一 篇……小说
写在前面：
这两天工作上的事非常多，甚至干了一个通宵。
很久没有通宵过了，又体会了一下刚工作时那种鸡血打遍全身的感觉。
完全没有时间更新，所以今天从以前写的东西里扒了一篇出来，权做今天的推送了。
还是和历史有关，但是是一篇小说，应该说是微型小说吧。
那是在大一的时候，闲来无聊写的，是我人生中的第一篇小说。
刚才回看一遍，很稚嫩，但这就是当初自己写的东西啊。
现在回想起来，大学时光还真是令人怀念啊，有无穷的时间可以看自己喜欢看的书，写自己想写的东西。
这是篇关于荆轲刺秦王的微型小说。
求轻点喷。谢谢。
风沙漫漫。
当荆轲再次回首的时候，太子丹，高渐离等一行白衣人已渐渐化为了一个个白点。
他望了一眼身边的随从秦舞阳，手起处，“啪”的一声脆响，长鞭挥击在马臀上，两匹骏马齐声长嘶，撒蹄疾奔，在大道上卷起一阵烟尘，奔向一个目的地——秦都咸阳。
秦，咸阳宫。
“大王，燕王诚怖大王之威，愿举国为内臣，比诸侯之列。”蒙嘉不愧为秦王面前数一数二的宠臣，区区数言，便把秦王的心打动了。
嬴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次燕国遣使而来，并携来燕国督亢之地图，逆将樊于期之项上人头，足见其归顺之诚意……”蒙嘉继续说。
“依爱卿之意，寡人是否应该设九宾，迎其使者，以示本王之诚？”嬴政打断了蒙嘉的话头。
“臣下之意正是如此，大王英明果断，统一天下指日可待！”蒙嘉朗声回答。
当秦舞阳把秦王答应亲自接见的消息告诉荆轲的时候，荆轲笑了：“到底是一千镒黄金，连蒙嘉大人也很难抵挡诱惑啊……”
……
离去咸阳宫接见秦王只有半个时辰了。
由于荆轲不喜欢开窗，所以他们住的虽然是客栈采光最好的上房，大白天却点着一根大大的蜡烛，一团火焰在蜡烛上方飘忽不定。
荆轲默默地坐在桌前，看着秦舞阳在房内踱来踱去——看得出，他很紧张。
“他们说他十三岁就杀过人，但这并不能保证他长大就是个勇敢的刺客。”荆轲这样想着，把目光从秦舞阳的身上移开。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也有一点烦躁。
奇怪的烦躁。
荆轲虽然可以冠冕堂皇地把这归结为秦舞阳走来走去带来的心烦意乱，但他似乎能感受到心底最深处，正在一丝丝，一分分增加的情绪。他慢慢意识到，这种情绪一旦超过某一临界状态，他将会崩溃。没错，崩溃。
因为他无法回避这种情绪：
恐惧。
如果杀了秦王，他还有一点点的可能趁乱而遁，但如果失败，他无疑会被乱刀分尸。
如果杀了秦王，他会以一个成功刺客的身份名垂青史，但如果失败，他必然会成为历史的笑柄。
如果杀了秦王，他将拯救整个燕国，报答太子丹的知遇之恩，但如果失败，燕国肯定会因惹怒秦国而国破人亡。
如果……
“秦舞阳！”
荆轲再也按捺不住，拍案而起。
秦舞阳嘎然止步，惊谔地望着荆轲。
寂静。
“嗯……去把东西准备一下。”荆轲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缓和了语气，对秦舞阳挥了挥手。
秦舞阳应声进了里屋。
荆轲摊开手掌，发现掌心全是汗——他知道，必须设法镇定一下自己。
“伙计！”他喊道，“拿酒来！”
一个年轻的伙计托着一个大盘子走了进来，目光有些惊异地望着荆轲，因为这位客人自打住进客店后，从没要过酒。
“这是什么酒？”荆轲指了指酒壶。
“客官，这是本店自制的上等佳酿，人称“咸阳第一醇”，入口醇美，就是……后劲大了点，不过喝完后睡上一觉，更觉得精神大爽。客官，我们的这个酒啊，真说起来，那得从小人的爷爷说起……”
荆轲挥了挥手，正说得眉飞色舞的伙计知趣地退了出去。
荆轲嗜酒。但自从跨进咸阳城门那天起，便滴酒不沾——他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一件大事。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喝一点酒。他觉得，如果没有一些酒压惊的话，他甚至会拿不动地图中的那把匕首……
三个空杯被一一注满了酒。
确实是好酒，晶莹剔透，却又微呈琥珀色，酒香扑鼻，一看便知道是那种酒性极烈，却又是极上等的美酒。
一个酒壶，三个酒杯，呈一字排在桌子上。
烛光摇曳中，酒杯泛出一层神秘的光芒……
三 杯 酒
当秦舞阳里屋出来的时候，发觉桌上有三个空空如也的酒杯，再看荆轲，紧绷着的脸上竟然奇怪地泛着一层红光。
“走！”
荆轲的喘息似乎有一点粗重，几乎是低吼了一声。
……
咸阳宫。
“召燕国使者~~~~~~”
“召燕国使者~~~~~~”
“召燕国使者~~~~~~”
秦舞阳差点跟不上荆轲的步伐。在他印象中，好像只有在燕国与高渐离他们一起畅饮时，才看到过荆轲有那样的神情。
秦舞阳明显觉得自己的腿肚子在发颤，他瞥了一眼荆轲，发现他除了脚步好像有些飘之外，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不愧为天下第一刺客！”秦舞阳暗想。
燕国的督亢地图对秦王来说早已是梦寐以求之物。他甚至没有理会身边这位为他拉开地图的燕国使者散发出的隐隐酒气，如获至宝般地看着渐渐展露出来的燕国地图。
荆轲觉得自己的心跳明显加速了，他的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藏在地图中的匕首柄，他正在等待时机，等待一击必杀的时机。
地图慢慢地，慢慢地展开，“快了，快了……”荆轲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他觉得离成功不远了。
“快了，快了……是时候了！！！”不知道是酒力发作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在那一刹那，荆轲感到一阵兴奋，同时也是一阵晕眩——他出手了。
一道寒光闪过！
“哧”的一声。
荆轲的心沉了下去——凭他的直觉，他知道这一击没有得手。
当一柄匕首忽然从地图中出现，并划破自己衣襟的时候，秦王脑子中一片空白。他闻到了一阵剧烈的腥臭——他知道这是把剧毒的匕首。
秦王一跃而起，绕柱急走。
荆轲几乎同时跃起，环柱急追。
殿下的大臣们全愣住了，他们除了立刻按住台阶上的秦舞阳之外，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王左右逃窜——秦王规定，任何人不准带兵器上大殿。
“大王！拔剑！快拔剑！”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秦王自己佩着一把剑。
秦王猛然醒悟，立即伸手拔剑。
然而荆轲是不可能给他机会的。秦王发现，他拔剑的代价，是被荆轲刺中手臂——这和被刺中心脏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荆轲知道他赢了，十步之内，他自信肯定能击杀秦王。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一个黑黑的物件击中了他的面额。荆轲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秦王的一个御医，情急之下用药囊击中了荆轲。
当荆轲回过神来，再次寻找秦王的时候，却失去了重心，坐倒在地。这时他才感到自己的左大腿一阵巨痛——他看见秦王手中拿着一把剑，剑刃上滴着的，应该是自己的血。
荆轲闻到了死亡的气味。
秦王长吁了一口气，然而他却发现荆轲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秦王意念急闪——
一道冷光。
“叮”的一声。
荆轲看到自己掷出的匕首，钉在了铜柱上。
荆轲知道自己一切都结束了。当秦王有些丧心病狂地用剑猛砍自己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
“噗——”
荆轲喷出一口鲜血，喃喃地道：
“好酒……”
……
秦王整了整衣冠，看到荆轲的尸体被众人拖出去的时候，惊惧之情才稍稍减退了一些。
“来人，御医夏无且护驾有功，重赏黄金二百镒！”
随后，惊魂未定的大臣们看到他们的大王咬牙切齿地吐出了几个字：
“速诏大将军王翦，命他全力攻燕！！！”
当秦国的铁骑突破燕国军队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太子丹感到了一丝后悔：“如果派遣的不是荆轲的话……”
“后五年，秦卒灭燕。”
——《史记》
两 杯 酒
当一杯酒下肚的时候，荆轲觉得自己烦躁的心情已有所缓解，于是他又毫不犹豫地喝干了第二杯。
他抿了抿嘴唇，仔细回味了一下酒味。
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出奇地平静，就好比一块滚烫的铁板被浇上了一盆冷水，在一团气雾之后，留下的是沁人心脾的阴凉。于是他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杯具，静静地等待着秦舞阳从里屋出来。
从客栈到秦咸阳宫并没有花去很长时间，荆轲走在通往大殿的路上，觉得自己的平静，和身后秦舞阳的紧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握了握手中的地图，坚定地向大殿上走去。
“燕督亢之地图何在？”秦王果然对这份地图期盼已久。
“大王，地图在此，臣愿将其中不明之处一一说于大王知晓。”荆轲语气平静，缓缓走上前去。
一份绘制精细的地图在荆轲手中渐渐呈现在秦王面前。看着秦王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地图时，荆轲知道自己该出手了。
事实上，这份地图等于把燕国的各个山川险要统统呈现在秦国面前，今后秦国灭燕无疑将易如反掌。所以秦王的心情是万分激动的，甚至当他看到一柄匕首已没柄插在自己胸膛的时候，他的心情仍是激动的。
当然，这种激动之情不能持续多久了。秦王觉得自己全身麻痹，呼吸困难，他看到一张平静的脸面对着自己。秦王记得，这张脸是那个燕国使者的脸。
“他不是要告诉我地图的事吗？怎么……”
一阵天昏地暗，秦王什么也不知道了。
荆轲安静地看着殿下那群刹那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乱成一团的大臣们，看着那些从殿外蜂拥向自己扑来的盔甲武士们，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目光扫处，荆轲嘴角抽动了一下——他看到秦舞阳浑身是血，身中十几处长矛却仍死死卡住一个武士的脖子。
“是一条好汉！”荆轲这样想着，默默走向秦王的尸体，拔出插在他胸膛上的匕首。
“多亏喝了一些酒。”
荆轲似乎在自言自语，把匕首轻轻插入了自己的小腹。
……
秦王被刺身亡这件事被严密地封锁了。
在这件大事的处理过程中，一个叫李斯的廷尉起了相当关键的作用。作为秦王生前的主要谋士，李斯封锁消息，宣布秦王突患疾病，卧床不起，七天后宣布秦王不治驾崩，另立幼君并自任相国辅政，动用军队平息了国内或大或小的骚动。
一系列手段一气呵成。
秦王虽然驾崩，但秦国的实力却一点也没有受到削弱。事实上，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所累积起来的富强，正如一部已经开动并正常运作的巨大机器，是不可能立即停止的。李斯很清楚，一个统治者的存在有无，很难使秦国立即由强转弱，由盛及衰。
但太子丹却未必清楚这一点。
当太子丹正怀着愉悦的心情祭奠着他的“荆卿”的时候，一封密文已传达到了秦国大将军王翦的帐中，是相国李斯的亲笔手迹，只有四个字：
“全力伐燕”
太子丹尽率燕国精锐之师，在辽东与秦国主力展开血战。但当他在阵前看到如此强大的秦国军队时，不得不意识到自己的抵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后五年，秦卒灭燕。”
——《史记》
一 杯 酒
荆轲拿起酒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一只酒杯举到了唇边——
他感到一线冰泉顺着他的咽喉注入了他的体内，浑浊的脑海霎时变得清晰起来。这杯美酒如同一阵清风，吹散了笼罩在山谷中的层层迷雾。
荆轲放下了酒杯，对刚从里屋出来的秦舞阳微微一笑：“我们走吧。”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秦舞阳的心情如同马车一般上下起伏，他甚至想到过跳车逃跑。可每当他转首去看荆轲，却会莫名地增添不少勇气——他看到荆轲的脸庞总是在挂着一丝微笑，仿佛现在是去参加高渐离他们的酒宴，而不是冒着被五马分尸的危险，去刺杀战国七雄中最为强大的秦国的国君。
“世上竟会有如此可怕的刺客……”秦舞阳感到自惭形秽。
咸阳宫。
事实上，对于樊于期的人头，秦王并不感到有多大的兴趣，他知道早晚会有人拿着他的首级来见自己。而眼前这份督亢地图，却是他屡求不得之物，它关系到自己不久之后一统天下的计划。
秦王不能不说是很谨慎的。尽管蒙嘉在自己面前把燕国说成如同一个卑躬屈膝的小国一般，但他仍不相信，堂堂战国七雄之一那么快便诚心诚意地投降。秦王在看地图的同时，一直在注意面前这个为自己拉开地图的燕国使者。若不是他说地图中有几个不明之处需要讲解，秦王绝不会让一个陌生人靠自己那么近的。
然而秦王还是低估了对手，他甚至没有看到对方是如何动作的，就发现自己面前的人忽然消失了——脖子一凉，一柄匕首紧贴着肉架了上来。
一股强烈的腐臭味扑鼻而来，毫无疑问，这是把剧毒的匕首。
廷下一阵大乱。
“诸位请不要轻举妄动。”几个慌忙从殿下招来武士的大臣，听到那个燕国使者吐出了这句话，而且，他的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
“听他的！不许乱动！”秦王喊。
自己大王的话毕竟管用得多，嘈杂的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想怎样？”秦王毕竟为一国之君，在这样的危急时刻，却没有惊慌失措。
但荆轲比他更要冷静。
“很简单。”他的嘴角依然仍挂着一丝微笑，“我要你当着你这些大臣和卫士们的面，以一国之君的身份指天盟誓。”
“哼！永不伐燕？”秦王的脸抽了一下。
“正是！”荆轲微笑。
沉默。
“好！我答应你！”秦王终于开口，“苍天在上，我秦王嬴政今后若是再有攻伐燕国之念，便叫我死无葬身之地！大秦之万代基业，顷刻而亡！”
群臣哗然。
“对了，还有保证我们二人安全离开这里。”当庭下的秦舞阳听到荆轲的这句话时，不禁松了口气。
“好，我答应。”秦王咬了咬牙。
“好！”荆轲微笑，“君无戏言！”
他轻轻松开了秦王，转头向秦舞阳使了一个眼色，昂首阔步地向大殿门口走去。
一个浅浅的微笑仍然挂在荆轲的嘴角。秦舞阳觉得自己也想笑，事实上他也笑了出来：他确实没有想到，荆轲会把这么一件棘手的事处理得如此完美。
秦舞阳忍不住回头望了秦王一眼——刹那间，秦舞阳的笑容凝固了：他看到秦王也笑了，是冷笑。
秦舞阳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升到了头顶。当他再次回头的时候，发现荆轲已被至少十名的甲士团团围住，同样，五、六柄长矛也尖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在荆轲的观念里，作为一个堂堂大国的君主，对自己刚刚当众许下的承诺便立即食言，简直是一件荒谬绝伦的事情，这无异于将自己的威严当众践踏。
然而，他和秦舞阳却确实被带上了沉重的链铐，等待他们的，肯定是五马分尸。
荆轲这时候才明白，他所信奉的“言出必行”，只能作为衡量一个大丈夫的标准，一但上升到国家之间生死存亡的高度时，一句所谓的承诺早已失去了它所应有的信用和含义。
所谓“骑士风度”的春秋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代而取之的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战国。嬴政也不是那如此看重自己一句承诺的齐桓公，而是一个有横扫六国之志的大秦国君。
荆轲现在在认识到这一点，但已经晚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扭头向秦舞阳说了一句：
“抱歉……”
秦舞阳被甲士簇拥着拖下大殿的时候，他看到荆轲仍然在笑。而这一次，秦舞阳能明显感受出笑中的含义。于是他也被感染了，也笑了起来。
惨然一笑。
秦王看着那两名刺客被拖下大殿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随后，他的目光扫向在殿下的群臣。
目光及处，大臣们都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诸位爱卿以为，寡人这件事处理得如何？”秦王淡淡地问了一句。
短暂的沉默。
“大王处惊不乱，英明果断，巧施妙计，诛杀逆贼，令臣下等敬佩万分。大王一统天下之大业，指日可待！”蒙嘉越阶而出，高声回答。
“大王英明果断，统一大业，指日可待！”群臣异口同声。
巨大的回响在大殿的梁柱间久久回荡。
“齐桓公匕首触颈，愿退还鲁国全部失地。寡人遭此胁迫，誓灭大燕全国！！！”
秦王的声音透过众人的呼喊，穿越出大殿，不知是否传入荆轲的耳膜。
辽东，两军阵前。
大将军王翦直到马上要和燕太子丹率领的燕国精锐决战的时候，还弄不明白秦王为何如此心急，要放弃先攻打韩国的计划，派轻骑连夜急行通知自己先率军讨伐燕国。
尽管如此，服从的本性使他的目光逐渐变冷。令旗一挥，秦国的步兵方阵便先冲了出去，随后，骑兵方阵如同洪水一般排山倒海地越过步兵，后发而先至，冲入了燕国军队阵中。
王翦很清楚，最多再有半个时辰，等待燕军的将是全线崩溃。
“后五年，秦卒灭燕。”
——《史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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