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儿飞去
心亦不在
凄清长夜谁来
拭泪满腮
是贪点儿依赖
贪一点儿爱
旧缘该了难了
换满心哀
怎受的住
这头猜 那边怪
人言汇成愁海
——黄莺莺《葬心》
电影《阮玲玉》主题曲
那个女子，并非绝色，却从骨子里透出妩媚、柔情、和悲剧色彩。
坐着是无限冷清，动时是万种风情．由于死在最光辉灿烂之时，竟成了一个传奇。
甚至电影《阮玲玉》也像一个传奇，除了张曼玉，不会再有谁那么神似阮玲玉。
除了有着浓厚旧上海情结的关锦鹏，没有谁能把这段30年代的往事讲的那么好。
没有刻意营造华丽而哀伤的怀旧情调，却处处都是旧式空气在流淌。
处处弥漫着欲语还休的情欲和被按下去的悲泣，每个角落里都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传奇和小道新闻悄声走过。
那个年代的电影，服饰妆容都甚为考究。不似如今，身穿纱罗头顶羽毛，生生堆出一个仙女，那时全靠自身气质打动人心。
张曼玉饰演的乱世影后，就这样绽放在屏幕上。她身穿靛青色洒玉兰花的旗袍，款款而行，十足女人中的女人。
她浅酌低吟，眉目间莺娇花媚，一眼望去，似西湖烟雨里的迷醉，荷塘月色边的情挑。
那种媚与柔，是绕梁不绝的，像京剧旦角袅袅娆娆的低吟，水袖摇摆里透着秋月无边的韵。
是直入骨髓的，像昆曲华丽唱腔中漫天纷飞的三月桃花，是三月桃花下翩然起舞的曼妙身影。
她所有的身体语言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却是一朵花缓缓盛开和迅疾凋谢的过程。
她为了演好她，自己私下不断地体验咀嚼着角色。
最后，慢慢的，一步步走进角色。
有一场戏，她独自伏在雪地上，仰起一张脸，伤感得令我不忍卒睹，别过头去。
阮玲玉无疑是美的，张曼玉亦美，她们都有一股与世隔绝的恍惚气质。
美丽总是让人艳羡追随，可惜阮玲玉没有遇见过好男人，但是她都爱过他们。
她的爱是兴奋地把一只戒指套入他的手指，一边叨叨诉说买戒指的过程。
或者站在新屋的阳光中，微笑着默默把手伸进他的肘弯。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季珊，你爱过我吗？”
这便是她一生了，只为贪恋那一点依赖一点儿爱，她就敢纵身一跳。
到死，还记挂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也许那一刻她心里有害怕，有依恋，所以她想抓住一些她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其实，影片的重点并不是探奇阮玲玉的私人生活。
相反，她的演艺生涯，她的电影重现占了很大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说是核心部分。
《阮玲玉》这部电影真正要呈现的，其实是一个被言说的阮玲玉。
电影中不断插入现实人物对她的评价，最后她也的确死于“人言可畏”四字。
这样的安排本身就是对阮玲玉一生悲剧的一个隐喻。
那个有血有肉的阮玲玉，早已经消失在多年前，早在她自尽之前就已经消失了。
她只活在影像中，活在别人的口里，她的一生，不过是充当了男性欲望言说的对象和承受者。
电影采取现实与往事交叉进行的结构，一边是陈旧的旧上海叙事，一边是现代的话语。
阮玲玉被这双重的声音同时述说着，彻底解构女人阮玲玉的同时，也解构了女人张曼玉。
导演既要呈现一个真实可感的阮玲玉，又在不断的提醒我们，这一切不过是虚构，是张曼玉在扮演着她。
张曼玉模仿着她凄艳的表情，那一瞬间镜头扭转了时空，变成真正的阮玲玉老电影。
模糊的影像，哀愁的美人，苍老的时光。
而这虚虚实实，亦真亦幻，让阮玲玉的灵魂悄悄渗入了张曼玉的血液，就此合二为一。
最诡异的有这样一个情节，张曼玉在导演的引导下演出《新女性》最后一个悲情的画面，吼出最后一声呐喊，导演满意的喊卡，她的悲泣却停不下来了。
她无力的躲进白色被单，身体起伏抽搐，压抑又放纵的哭声传出来，所有人退下。
良久，梁家辉怯怯地走近她，久久不敢掀开床单，画面转换为黑白，表示已回到现实。
一个画外音说：“这个镜头保留。”
然而，最后只余一声声哭泣，哀哀撞击寂寞的空气……
这哭声究竟属于阮玲玉，还是张曼玉？或者是她们两个？是否她们都曾过于入戏？
张曼玉是在演绎着阮玲玉的无法抑制，还是到最后她自己也停不下痛哭失声？
她的哭声无限放大，无限延长，是阮玲玉的疼痛，还是张曼玉的疼痛？
究竟哪个是张曼玉，哪个是阮玲玉？
谁在时光的深处，以传奇的面目流连人世，至今没有去处，找不回自己。
尽管能一千次以影像的方式重新复活，也不能得到一次爱人的温暖承诺
那颏首含情的笑颜，在尘世间散成了碎片。
只余一息芳魂，一抹绮色，一点春心漫无边。
作者：蜜思喵，个人公众号：蜜思喵 影视编导系毕业，文学学士，专栏作者。什么套路都懂的，愿与你一起见招拆招，想撩就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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