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花时遍游诸园》欣赏 明月在心
为爱名花抵死狂,只恐风日损红芳。
陆游独自一人,满身的疲惫,满腹的惆怅。昨夜雨疏风狂,城南那一树西府海棠可否无恙?今又红阳高挂天中央,可否损了“伊人”的红妆?
彳亍城南小陌,海棠树下落英缤纷,倏忽之间,湿了他空落的眼神。归来后,那“伊人”的仙姿玉香便也入了梦乡。梦里,细雨潇潇、烟笼寒沙,唐琬一袭素裙飘飞、星眸半启,于月下斜倚海棠。枝梢上,那一抹浅浅的粉,那一抹淡淡的红,恰似她尘世的颜色,尘世的芬芳。
乍然而醒,伊人你已飘向远方,瞬间弥漫了忧伤。狂风烈日无情,瘦损了“伊人”的仙姿玉肌,玉帝啊,请您大发慈悲,多给一些阴凉,便减去我陆游一些阳寿又何妨! 此诗作于宋孝宗淳熙二年(公元1175年),其时据唐婉仙逝已近二十年,陆游对前妻的怀念自是刻骨铭心,此诗说是借写海棠花来怀念唐婉,并对摧折他们幸福美满婚姻的“风日”表达不满,自无不可。陆游是多情的,你要将本诗理解成借花喻人,表达对世间女子、至少是有才女子的呵护与关爱,也是可以的。唐婉是有貌的,然更打动陆游的或是其冰雪玲珑心,是唐婉笔下的绮思妙语。《随隐漫录》载“陆放翁宿驿中,见壁上有诗:玉阶蟋蟀闹清夜,金井梧桐辞故枝。一枕凄凉眠不得,挑灯起作感秋诗。询之,驿卒女也,乃纳为妾。后人为此对陆游颇有微词,当时的权贵们更是指其行为狂悖。殊不知,真正打动陆游的,当是女子的才,陆游是将之当成了知音啊。然半载后,陆游夫人强逐此女,女乃作《生查子》:
只知眉上愁,不识愁来路。
帘外有芭蕉,阵阵黄昏雨。
晓起理残妆,整顿教愁去。
此词语浅情深,作者确然是有才的。其愁或和陆游之愁是相通的,然竟不得与陆游厮守。继唐婉之后,陆游娶妻王氏,并有多位妾侍,亦多子女,然在精神世界,陆游或是一世孤独啊。
写作本诗时,陆游已经52岁,时范成大镇蜀,陆游任帅府参议官,其时宋金和议已成,陆游所渴望的收复中原,九州一同自是无从谈起。陆游遂放浪形骸,遍游成都名园,流连于花酒间,并自号“放翁”,以此表达对权贵攻击的不屑。因此,你要讲本诗是借海棠花被“风日”所损来表达他的理想抱负遭到摧折,那也不是不可以的。
梁启超赞陆游诗云:“亘古男儿一放翁!”
然而,透过诗篇文字的背后,放翁的心事又有谁知道呢?
走笔至此,忽然想到陆游81岁写的一首诗: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此诗可以和陆游临终前的那首《示儿》参读。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放翁一生乃活在“爱”与“情”中,对祖国深深之爱,对唐婉眷眷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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