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多维度“中心战”概念的制胜机理

上世纪90年代以来，美军在传统的平台中心战、计划中心战、人口中心战等作战概念基础上，先后提出网络中心战、行动中心战、知识中心战、决策中心战、社会中心战等不同维度的“中心战”概念，不断推动作战概念创新。宇宙万物总有中心，万物运动总是围绕中心，从宏观的天体运动到微观的粒子运动，从社会系统运转到人体系统循环，无不如此。战争作为人类最尖锐、最复杂的斗争活动，也总有其中心。分析美军多维度“中心战”概念的制胜机理，与形成和保持兵力、信息和能量三大中心要素的优势密不可分。

兵力中心优势——制胜的支撑因素

兵力，包括人员和武器装备，是战争的物质基础，是战斗力的核心要素。兵力总是存在于一定的物理空间，其分布往往趋向于聚焦特定的物理空间中心。分析美军多维度“中心战”概念的兵力制胜机理主要是，分军种、分区域、分功能、分任务维持和运用兵力，形成和保持兵力优势。

 

分军种多中心建设。分军种建设是世界各国军队建设的普遍做法，是兵力在实体维度的划分。按照陆、海、空三域基本物理空间，美国武装力量区分6大军种，为遂行全球化军事行动提供力量支撑。其中，陆军主要负责防御美国本土、疆域、全体国民及财产，海军主要负责威慑入侵行动并维持海上行动自由，海军陆战队主要负责维持一支战备充分的远征作战部队，空军主要负责针对全球任何地点的到达、侦察、打击以及向其运输人员或装备，太空军主要负责提供存在于、源自和针对太空作战域的行动自由，海岸警卫队战时主要作为海军部军种部队执行任务。

分区域多中心部署。分区域部署是军队部署的应有之义，是兵力在空间维度的划分。不同于一般国家对国内区域进行划分，美国对全球主要关注区域进行划分，在国防部设有6个区域型联合作战司令部，负责部署部队和训练军事力量，为遂行全球化军事行动提供组织保证。其中，非洲司令部主要负责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欧洲司令部主要负责欧洲全境、大部分中亚和中东地区，中央司令部主要负责大部分中东地区、部分北非和西亚地区，北方司令部主要负责防御美国大陆本土，南方司令部主要负责中美洲、南美洲，印度-太平洋司令部主要负责太平洋、西南亚和南亚。

分功能多中心互补。功能概念是美军2003年版《联合作战概念》明确的三大底层概念（行动、功能、使能）之一。分功能多中心互补，是兵力在功能维度的划分。美国国防部设有5个功能型作战司令部，为美军遂行专门化军事行动提供组织保证。其中，战略司令部主要负责威慑对于美国和盟友国家的攻击，特种作战司令部主要负责提供反准军事武装、反叛乱行动，运输司令部主要负责提供空中、地面和海洋运输能力，网络空间司令部主要负责指导、同步和协调网络空间计划和作战行动，太空司令部主要负责提供太空作战域行动自由、发起和维持太空作战行动。

分任务多中心集成。集成概念是美军2006年版《联合作战概念开发程序》明确的三大底层概念（行动、功能、集成）之一，目标是整合任务、条件和标准。通过整合任务、集成概念，变多个任务中心为少数或单个任务中心，并编组联合特遣部队，可以增强兵力的适用性、兵力运用的灵活性以及任务式指挥的便利性。曾经或正在整合的具体任务有联合海底优势、综合防控与导弹防御、联合全球打击、联合指挥与控制、以网络为中心的作战环境、持续性情报侦察监视、联合城市行动、打击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等任务概念，以及海洋领域感知、战略通信等多个开发中的概念。

信息中心优势——制胜的主导因素

信息，既是事物的一种普遍属性，又是事物之间的普遍联系。美军认为，一支部队成功实施军事行动的能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信息需求得到满足的程度。美军多维度“中心战”概念的信息制胜机理主要是，精准感知、高效共享和智能融合信息，用信息流精准控制物质流和能量流，形成和保持信息优势。

 

精准感知物理中心信息。这是美军“平台中心战”概念的应有之义。物理域是各种作战平台和通信网络客观存在的领域，是传统战争的主要发生领域和杀伤力、生存能力等传统战斗力的主要生成领域，是现代战争的支撑领域和信息力的主要来源领域。美军高度重视物理域信息感知，综合运用陆海空天多维侦察力量，全程侦察、探测、定位、跟踪目标，实时获取战场态势。伊拉克战争中，美军仅在太空就使用了3颗“长曲棍球”雷达成像卫星、3颗KH-11B光学成像卫星和12颗海洋监视卫星；科索沃战争中，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在意大利、土耳其等多国境内设置监听站，全时侦听南联盟军统帅部与前线的通联。

高效共享网络中心信息。这是美军“网络中心战”概念的应有之义。网络空间是信息活动的主要空间。产生于物理域的信息进入网络，就像工厂的产品进入流通环节。美军认为，单靠网络不足以提高战斗力，但网络是实现网络中心战概念的“入场券”。美军“网络中心战”概念将传感器网络、发射器网络和指挥控制网络连接成信息栅格，在作战人员和支援人员之间充分共享信息，为取得知识和决策优势奠定基础。同时，网络中心的信息优势还能够提高部队贯彻经典的“目标、进攻、集中、节约使用兵力、机动、统一指挥、安全、突然性、简明”战争原则的能力。

智能融合决策中心信息。这是美军“决策中心战”概念的应有之义。决策是认知域的活动。进入决策视野的信息有没有价值要由指挥员来决断，就像商品好不好要由消费者来判断一样。美军“决策中心战”概念的目标是，利用人工智能和自主控制技术融合战场多源多型信息，在分布式、多中心部署部队的条件下实现战术多样化，同时向对手施加高复杂度的信息以增加其决策的复杂性，进而取得决策优势。美军十分重视向更分散的组织和更分散的能力方向发展，注重将工具和组织结合起来、人工指挥和机器控制结合起来，不断优化兵力设计和指挥流程，以增强使用部队的可选择性优势。

高度关注社会中心信息。这是美军“社会中心战”概念的应有之义。战争本质上是两个社会的对抗。长期以来，社会维度在战争中的地位毋庸置疑，美国战略家迈克尔·霍华德把社会与操作、技术、后勤统称为战略的四大维度。但二战以来，美军似乎将技术维度摆在了过高的位置，一度遗忘了社会维度，典型的例子是越南战争。“9·11”事件发生后，美军逐渐意识到，基地组织、伊斯兰国等挑战西方的角色大部分都采用了以社会为中心的战略，比如雇佣平民参战、滥杀平民。将战争引向社会维度，也是战争中在操作和技术维度上处于劣势一方的惯常选择。美军关注社会维度，主要是关注社会信息及其对战争和战略的影响。

能量中心优势——制胜的关键因素

能量，是部队杀伤力、机动力和信息力的动力之源，是战场物质和信息交换不可或缺的媒介。没有能量，再先进的战争机器也难以运转。美军多维度“中心战”概念的能量制胜机理主要是，聚焦中心深度发掘、高效积聚、精准投放和灵巧传递能量，进而形成和保持能量优势。

 

向物质中心深度发掘能量。爱因斯坦在1905年曾经说过“物体的质量是它所含能量的量度”。人类发掘能量的过程，是伴随着对物质本质从分子、原子、质子（中子）到夸克、胶子的“向心”探寻而不断深入的，越接近物质中心能级越高。这种能级的变化也充分反映在战争形态的演变上，从木石器时代、冷兵器时代的机械能，到热兵器、机械化时代的化学能，到核战争时代的核能，再到信息化、智能化时代的电磁能。核武器以其高能级成为遏制战争的重要武器，但也正因为如此，在战争中难有用武之地。当前，量子通讯、量子计算等量子能级技术发展迅猛，一旦应用于军事领域，必将进一步推动战争能级的演变。

向平台中心高效积聚能量。除了目前最高能级的核能外，相对于战场的无限吸能空间，能够投入战场的能量总是有限的。并且某种能源的能级高，也不一定代表其能够被高效积聚起来，并且便于投放到战场。比如，太阳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能级也比较高，但积聚困难。因此，高效积聚能量就成为战场制胜的关键因素。积聚能量首先聚向弹药这一载体，进而聚向火炮、坦克、飞机、舰船等发射弹药的平台中心。正是基于此，美军高度重视提高远程精确打击能力：一方面注重研制新型弹药，提高其毁伤半径、穿破障厚度等指标；另一方面注重拓展升级弹药投送平台，提高其射程、射击精度等指标。

向目标中心精准释放能量。目标中心可以说是战争的固有之意。考虑到战场能量的有限性，选定高价值目标，精准投放弹药、精准释放能量就显得至关重要。上世纪末，随着远程精确打击技术的发展，美军目标中心理论快速发展，最著名的莫属空军上校约翰·沃登提出的“五环目标”理论。目标中心理论在随后发生的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等战争中得到充分实践。海湾战争后，曾参与制定作战计划的美空军上校戴维·德普图拉在《为效果开战——战争性质的变化》一书中提出，用“基于效果的目标筛选法”取代“基于破坏的目标清单法”，充分体现了目标中心思想。

向人口中心灵巧传递能量。这是美军“人口中心战”概念的应有之义。类似武器装备发挥战斗效能需要弹药、油料等能源和信息赋能，参战人员发挥战斗效能需要食品能源和信息赋能。人员信息赋能主要通过声、光、电等信号直接作用于人的认知域，是更为灵巧的能量传递。这里从能量的角度分析信息赋能，主要考虑到信息化时代信息的采集、传输、存储、处理等环节会占用大量的资源，如果信息赋能不灵巧、不精准，不仅会造成资源浪费，还会加重“信息包袱”“战争迷雾”。美军“人口中心战”概念中，信息赋能的对象不仅是己方军事机构和人员，而是涉及整个作战地区乃至目标国家的所有机构和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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