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 | 简宁
采访 | Hedy、袁培
看戏，看的是人，当然还有除了人之外的一切，比如光，比如影，比如那些炫动的技术效果。
放眼中国，看戏这件事从最早站在街角玩个快板就能吸引一群人驻足观赏，到如今依靠声光电技术打造出光怪陆离的舞台，演员可以更加收放自如地塑造角色，观众自然也会更加心甘情愿地掏钱买票。
音乐剧、话剧、张艺谋在各大热门旅游地推出的印象系列，这年头走进剧院的人越来越多，观众可以是纯娱乐休闲的观赏态度，也可以是某位编剧导演的死忠粉丝，不管是什么原因，中国的剧院生意都呈现出欣欣向荣之势。
▲ 俯瞰舞台
繁荣之下难免迷失，难免有人一味炫技哗众取宠。对于观众来说，当然希望票价内能够看到足够多含金量的舞台效果，那么问题来了：舞台技术和舞台剧之间到底关系如何？炫目的技术真的能为观众来带美好的体验吗？
广场君采访了知名导演石俊，邀请他以亲历者的视角为大家畅谈舞台技术与舞台剧本身的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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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你看过的作品里，有没有因为舞台技术高超而留下深刻印象的？
A：印象最深刻的是摇滚版的《万世巨星》（Jesus Christ Superstar），它的LED技术做得很棒，和现场的火光、机械、摇滚气氛融为一体。尤其结尾时两个二三十米长的灯架缓缓落下，旋转交叉成一个十字架，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在音乐声中升到高空，现场看起来就是“耶稣”在刺眼的灯光中缓缓升起，非常震撼。
音乐剧的话，我觉得《人鬼情未了》（Ghost）和《巴黎圣母院》都做得不错。《巴黎圣母院》（Notre Dame de Paris）在用灯方面做得非常棒，这出戏的吊索做得也很棒，尤其是结尾将死去的艾斯米拉达幻化成几组造型。我觉得现在已经有了技术流派，这几年大都会歌剧院在歌剧的场景切换和设计方面都做得很好，堪称天衣无缝。
▲ 音乐剧《人鬼情未了》灯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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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通常你会从哪些方面来评判舞台技术的好坏？
A：舞台技术包含两个方面，一是剧目中设计的技术含量，另一个是剧场能够为舞台剧提供的设备和技术。这两者结合起来就是舞台技术。
打个比方来讲，法国音乐剧《小王子》（Le Petit Prince）在最初进入中国时，只在上海的东方艺术中心演出了20场，因为当时只有这个剧场能够提供满足他们需要的技术条件。再比如音乐剧《悲惨世界》（Les Misérables），它本来的设计需要一个套层结构的转台，即中间一个小转台，外面一个大转台，而且这些转台是通过数码技术来控制，并且可以正反向旋转。但是当它在西班牙马德里巡演时，因为马德里的舞台提供不了这样的转台，所以很多舞台效果和魅力就大打折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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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所以舞台技术真的是可以为舞台剧本身带来很好的美感体验吗？
A：所有的技术手段都是为戏之灵魂和精神服务的。舞台技术首先能为观众带来观赏的快感，其次是美感体验。一个是同步性的美感，让你在观赏的过程中体验到所期待的画面，其次是可以通过技术和设计出其不意，为观众带来意想不到的表达方式。这一点在演唱会上比较明显，记得刘德华有一场演唱会设计了一个很特殊的移动吊索，可以深入到观众当中，既能拉近他和粉丝的距离，同时又可以保证他的安全性。
▲ 舞台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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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就目前来讲，你觉得舞台技术应该注重哪些方面的发展？
A：我觉得可能有三个方向。一是多媒体将在材质和投放手段两个方面不断发展。过去是普通的受光面，现在出现了全息幕、弹力幕等，还有各种极富设计感的受光面。孟京辉的《琥珀》在舞台上出现过巨大的空白人脸，无数的人脸影像被投放到上面，这在过去都是难以实现的。
二是在舞台机械方面的发展，这是需要剧院自身承担起主要责任。如果剧院能够提供强有力的机械功能，剧团就可以专注于设计和演艺。
最后一个是声光方面的发展。现在中国开始越来越多地出现环绕立体声的剧场，因为我们不能只看到立体的人、立体的景，听到的声音同样应该是立体的。另外，光的技术同样非常重要。无论是灯的亮度、色彩的变化还是灯光位置的变化，这些都是足以变革整个演艺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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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你觉得中国在舞台技术的发展上同国外有哪些差距？
A：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国内如果不依赖国外的技术的话，是没办法做《狮子王》（The Lion King）这部戏的。因为我们做出来的道具头盔有5-8kg，人体无法承受更不能演戏，而百老汇做出来的只有2kg左右，这是在材质技术方面的差异。
最核心的感觉还是中国的很多观念还处于比较陈旧的阶段，我们的驻场演出在剧场改造和演出本身是脱节的，创作者在创作一部作品时通常没有想过演出场地是否能实现他想要的效果，很多剧院本身也出于嫌麻烦的心理而导致大量资源闲置。
这方面有两个值得表扬的案例。一个是当年上海马戏城为了《ERA时空之旅》而特别改造了舞台，这也是导致这出剧目生命力持久的重要因素；另一个是最近比较热的《盗墓笔记》，为了配合演出效果，人民大舞台台框被砸了好几个洞，这在过去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因为这出戏会在人民大舞台驻演30场，所以就有这样一次不错的尝试。
▲ 多媒体梦幻剧《ERA 时空之旅》舞台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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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舞台技术的发展趋势如何？
A：技术永远是为艺术服务的，可以让艺术有新的呈现和表达方式，让观众体验到完全不同的空间，比如张艺谋导演的印象系列。技术的发展对于艺术来说当然是好事，无论是从成本还是效果来说都是有利的事情，就在几年前我做的一出音乐剧还要花400块一天租用一台电脑，上万元租一台投影机，但现在已经不用支付这么高的费用了。历史永远都是向前发展的，有意为之也好，无意为之也罢，现在也许有人会陷入对技术的盲目崇拜，但是最终都会回归到推动艺术事业前进的轨道上来。舞台技术一直都在使舞台剧变得更美好。
| 文章选自《文化广场》期刊 第十六期，本文略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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