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李尚海，陕西平利人。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发表文学习作，多篇作品被收入《散文百家鉴赏》《校园青春散文诗选萃》等文集。2005至2016年先后出版了散文集《序列》《溪流如此》。
闲话喝茶
李尚海
茶的话题很多：茶园，茶树、茶叶、茶花，茶艺，茶道等等。茶艺茶道，其趣雅，其理奥，一般人不可妄说，也说不大清楚。陆羽著《茶经》，是科学家史学家的事；周作人作吃茶小品文，是雅人闲人的事。在下凡夫一介，只可叨咕叨咕平常人喝茶的事儿。
古时候茶是稀罕物，作为上好饮品，普通人恐怕沾不上边。寻常百姓可以制出好茶，然而也许喝不起好茶，几百元上千元甚至几千元的大价钱，一般人不是没钱，有钱也舍不得。故可应了一句口前话：种茶的、制茶的不一定喝好茶，而喝好茶的不一定自己掏腰包。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泥瓦匠住草房，编凉席的睡光床。
其实一般人中善饮茶者也大有讲究。在下的家乡——大巴山巅，未产茶之前，一些喝茶上了瘾的老者，每年春上总要翻越冯家梁或韩河梁到广佛的香河买几斤新茶，用皮纸包一层再用报纸包一层，然后将茶叶包吊在楼枕上，供一年享用。老年人瞌睡少，每日早起五更头里就起床了，把炉火生旺，若在冬天，还要敞着衣服，袒露胸脯，烤好大一气膛子火，膛子火烤熨贴了，旱烟也咂了好几烟锅，这时生铁壶里的水也烧开了，老者又将干净铮亮的生铁片子（铁锅破后的大块碎片）烧热，来烘炕一大把本来很干燥的茶叶，待炕出浓香味儿，用大搪瓷缸盛着这炕好的茶叶，用滚沸的水冲泡，冲泡时把生铁壶提得高高的，让开水在茶缸中翻花打旋，只是不让水溢出，然后撇掉浮沫，盖上盖子捂一阵子，这缸茶就泡好了。一遍二遍地喝，直把那酽稠的茶水喝清，直喝得太阳爬上山梁。太阳当顶的时候泡第二缸茶。晚上上床前再泡第三缸。这些老者饭可以少吃，然而每日三缸茶是少不得的。于是，老者们便日渐腰板硬朗，步态稳健，鹤发童颜，有了道骨仙貌。由于老者的影响，不少的年轻人也开始学着喝茶，饮茶使年轻人更加青春勃发，英姿飒爽。
后来，吾的山乡种植了茶树，姑娘媳妇们学会了采茶炒茶，甚至整出了精品——鸭河云雾，仁溪沟太阳山毛尖，成了远近嗜茶君子的爱物。
家乡有了自产的茶叶，来了亲朋好友，甚至过往门前的路人，吾那朴呐厚道的乡党都要将他们邀进火炉屋（烤火取暖的屋子），泡茶招待。这里山高，一年四季都生着大炉的煤碳火，随时都有滚沸的开水，来了客人，主人连忙用灶灰将茶缸擦涮干净，再用洗脸的手巾把有水珠缸子揩干，放上一大把刚刚炕出了浓香的茶叶，用滚水冲泡，根据客人不同的口味，有时还要在泡好的茶水中放上白糖或冰糖。在一次性杯子还没有普及之前，在客人较少时，往往只泡一杯茶，这刚泡好的一杯茶，让谁先架试（此处意即动口）品尝呢？当然是双手端起，先递给长辈，或同辈中年纪稍大的。要是来的是一帮乡镇干部，这第一个该喝者，当然是官位最显者。可见这人情世故，是人皆晓，吾之乡亲父老岂能例外乎！这首个得杯者，若是懂经的，是不会端起杯子便牛饮的，他捧起茶杯，顺时针或逆时针，依次递将过来，推让再三，然后才架试喝将起来，又不便猛整，只小喝一两口，然后用手将茶缸沿轻轻一抹，客气地递给下一位君子。香茶一杯饮正酣，红亮腊肉端上来。高一挡次的款待又架试了。
近年来，敝邑的地方长官们大力倡导发展茶饮产业。扶持出不少茶饮产业大户，茶叶产了不老少，普通百姓也可以随意品尝畅饮他们自己生产的好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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