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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临沂 / 金梅 【小说】《我本将心向白玉(八)》

作者简介:

金梅,笔名我的张爱玲。一个有着少女情怀的教书匠,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原籍滨州,现居临沂蒙阴。热爱音乐与文学创作,尤爱古诗词,擅长描写女性心理。始终坚信,爱让世界更美好。

我本将心向白玉

(八)

       我坐在镜子前面梳理我的头发。

       你走过来,双手拢住我的肩膀。趴在我的耳边悄声道:“真舍不得离开。一想到你将走出这个屋子,我的心简直成了碎片。让我想想,怎样才能让你留下来。”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颤抖,回身搂住了你的脖子。你肯定记起了我,是吗?——少女的我?几年前的我?还是舞厅里的我?——哦,哦。我该怎样表达我急于让你想起我的心?我该怎样让沉睡在你心房的我苏醒过来?可是,你终于就要喊出我的名字了!

       我期待着,望穿秋水深处。可是,可是,你的眼神终于迷惘得让我透不过气来。——你只是摇头笑了笑,道:“一切随缘吧。我想前生或者来世我们也许是恋人,今朝你我只是两颗星辰偶尔碰撞了一下。不管怎样,你让我体味到了世间美好的东西。所以,我会记得你。”说完,你转身收拾行李去了。我的泪又一次跌落下来。——我依然是“肠断白苹洲”的那个女子。我心惶惶地急着离开,离开你的家,离开这个我曾与你良宵共度的载满喜悦与悲伤的地方。

       走到门口,紫色花瓶里的玫瑰灼伤了我的眼睛。——或许,它能唤醒你尘封已久的心。我哽咽道:“这玫瑰挺漂亮的。不知是谁送你的?……可不可送我一支?”你拣了一支顶好的拿给我,道:“我也不知谁送的,可能是个朋友吧。”我再也忍不住,冲出门去。

       电梯恰好上来,门开了,出来的是你的女佣。她用惊愕的目光看着我,——不解却又懂得。我知道她认出了我,那个曾经帮她拿东西上楼,曾经吃她做的早餐的女孩子。我一闪身进了电梯。——曾经肌肤相亲成了陌路,萍水相逢的却打开心扉。这何尝不令人心痛心酸?世间的痴男怨女,风花雪月,谁又比谁能讲得更清楚?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回来后不久,我就被查出患了白血病。先是发热,后来鼻腔、口腔内开始出血。我变得面色苍白,形容憔悴,常常晕倒在地。这五年里,我一天天地消瘦下去,至于后来简直成了骷髅。我发誓再也不见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还会喜欢吗?我想每个人见了我跟见了鬼的感觉差不多吧。——我告诉自己,就这样吧,一个人孤孤单单走完这短暂的一生。既然你从来不记得我,那就当我从未在你面前出现过吧。 

       人在死之前是有预感的。从前天起,我就觉得自己行将就木了。所以,昨天,我冒雨去看了你最后一次。——你当然是不知道的。现在,我几乎握不住笔,随时都会倒下去,再也起不来。

       反正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离开之前让你重温我们曾有过的故事,该不是一种残忍之举。你放心,一个临死的人不会对你形成某种威胁或伤害。在我生之年我都从没要求过你什么,现在更不会的了。我只是让你知道,一个在世间存在了三十年的女子彻头彻尾地爱了你十五年,爱得惊天泣地,爱得江翻海倒。——可你却一无所知。

       我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和恨意。对你,除了爱,还是爱。最初像父亲一样的,后来唯剩纯粹的爱恋。——从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是如此。……可是,我死了以后,谁还会在你生日那天送你玫瑰花呢?

       我的笔在颤抖,手在颤抖,心在颤抖。我快要写不下去了,我觉得死亡之神在向我缓缓走来……保重,保重,我的朋友,我的亲密爱人……爱你。

       ……

       信如一纸飞鸢,从秦白玉发颤的手中落在地上。——他觉得头沉得如同灌满了铅水。

       他走到镜子前面。一个有些许白发依旧风度犹存却日益沧桑的中年人冷冷清清飘荡在镜子里,喧嚣的青春韶华,骚动的小说世界,隐隐约约,忽明忽暗。

       他依稀记得有那么一个女孩,娇娇怯怯;绚烂的霓虹灯影里,一个妙龄女子牵着自己的手;枕边人,曾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只是恍恍惚惚,迷迷惘惘。像重叠的影子,模糊混沌,支离破碎。当视线落到墙角的花瓶里,里面什么也没有……

       逝去了,逝去了,那些曾有过的橙红色的闪闪发光的岁月。那个女人,那个无形而多情的女人,虽像针尖上的一滴水滴落到大海里般的无声无息,却更像锣鼓喧天中的那个歇斯底里的戏子,一声声吼进他的灵魂深处。(全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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