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
王华，山东淄博桓台荆家镇人，大学本科，高级工程师。《作家前线》 《中国乡村》杂志签约作家。热爱生活，爱好文学，近百篇散文被《人民文学》《当代作家》《当代作家文学》《散文选刋》《九洲作家》巜中国乡村》《红罗山书院》等十余家杂志广泛刊用。散文集《思索的芦苇》由辽宁画报社出版发行，游记散文集《西域神韵》由艺术出版社出版发行。
寸草心
王华
春回大地，气温一天天升高，休眠了一冬，那些叫不出名的野菜也活生生拱出地面。小青河两岸上的野菜也是奋不顾身地拔尖露脸，我最早认识的是荠菜，婶子大娘们叫它荠荠菜，后来又认识了麦田里的灰灰菜、岸边沟叉的野蒜和溪边的水芹，而印象深刻的还是荠菜，因为它跟荒滩野地的杂草一样无处不长，也无时不有。即便是草本凋零的冬天，座北朝南的河崖上和林场里也依然能见到它们的影子。有回，奶奶提上篮子领我去洼里挖地留环子，结果地环没挖到，却在洼地旁边的缓坡处用玉米杆子拨开一片残雪，挖了大半筐绿莹莹蓬松松的野荠菜。奶奶跺跺脚说：“雪还没化呢，这荠荠菜已长得绿嫩绿嫩了。”
奶奶壮实勤快，无论是下地做农活，还是走亲串门常常采回一些野荠菜，而且还要翻着花样做菜吃，其中最常见的就是摘好洗净，放入滚烫的水里用笊篱翻几下，捞出来沥干水分，切碎撒上盐再伴些葱花和自家磨的芝麻香油，就是一盘碧绿鲜嫩清香可口的小菜了。而在那个年月里香油可是稀罕物，平日里能沾点油星，己算是十分奢侈了，但即使不放一滴油，也不管是荠菜烩豆腐，荠荠菜做馅包饺子，还是下面条做蛋汤，绿生生的荠菜总有一种特别清香的味道令我百吃不厌。奶奶说：“别看这荠菜像草一样卑微贫贱，可它们身微志不卑，也不嫌地薄贫瘠，更不怕风雪严寒，哪都能生长，在这青黄不接的早春里，那是咱老百姓喜欢的可口菜呀！”不过，奶奶也说过荠菜又叫“报春草”。起初我十分纳闷，明明是当菜吃的荠荠菜，怎么会是“草”呢?直到有一天奶奶站在坡上的田埂边，望着一大片像是被铺了一层霜花的荠菜说：“荠菜开花了，春天就来了。”我才发现岸坡岇上除了几株光秃低矮的灌木外，唯有奶奶说的荠荠菜绿意盎然，花开一片。想想奶奶说的再细细看看眼前的景象，称其“报春草”倒也真是名副其实了，这些菜，乍一看就如普通的野草一样，并无特别出众的长相。边缘皴裂的羽状叶子好像历经磨难似的粗拙朴素，甚至还有点土里土气和缺少水分的黯然，一棵荠菜纤细消瘦的花梗上最多有两三朵小如米粒的细碎白花，除了那种单一的纯白和淡雅，实在说不上多么的美丽耐看。然而，我从未见过它们独自生长，这么爽快，“哗”地开了，云蒸霞蔚；“哗”地落了，一路花雨，而且是漫坡遍野挤挤挨挨地四处生长，应该是最为率性调皮的春之骄子。更壮观的是它们还沿着地袭田埂或是坡坎沟沿，像一大群野性十足的村娃儿朝着坡的高处蜂拥而上……如此情景，在春寒料峭贫瘠荒芜的田野间，也确实找不到别的景物能与这气势浩荡洁白一片的荠菜相比了！
有年初春，我要离开故乡去南方的一所院校求学，临走，奶奶一早就用房后坡地上的野荠菜包好了饺子。奶奶一边往我碗里添着饺子说，这时的荠菜最香最嫩，多吃些。还说：“这荠荠菜呀哪都能长，咱这齐鲁大地里能长，你要去的南方也能长”，吃着热腾腾的饺子，我隐隐意识到，奶奶的话安慰之中也带着一种鼓励和希望。
光阴似箭，我从小生长在乡下，与农村有难以割舍的情缘，甜酸苦辣，有说不完的故事。应该说农村是世界上最安静最不可说大话空话的地方，它很空旷但很实际。付出辛苦就有收获，这是农村告诉我的一个最朴素的真理。
早春二月，我回乡探亲。虽然我再也吃不上奶奶亲手做的荠菜饺子，可老屋四野地上的荠菜依然绿茵一片，那葳蕤繁茂的情形似乎又让我看见了头系花头巾的奶奶弯腰挖荠荠菜的影子，又像是奶奶提着满满一筐荠荠菜笑盈盈地说“别看它像野草一样卑微贫贱，可它们身微志不卑，哪都能生长呢！”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