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文占祥、大专文化,陕西定边人,中学化学教师,37年来一直站讲台。
我母亲的胃病已有多年,我已经记不清什么时候比较严重了。现在仍清晰的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在全家人吃罢饭才开始吃饭。首先吃的是我们小时候淘气时洒下的饭或剩下的饭,常常是将这个碗里的米粒和那个碗里的残汁全部折入自己的碗中,饥一顿,饱一顿,热冷不匀。我想那个时候可能已埋下了病根。
八三年前后我还在上学,印象中那几年妈妈的头疼的厉害、随后引起牙疼,据说是三叉神经疼。有几次疼的昏了过去,我们不得不夜半去找邻村的保健员。据说后来吃了乡医院徐大夫的几付药,病情大有好转。不幸的是徐大夫走了,后来照着徐大夫的方子又抓了好几付药,结果效果不佳。什么时候这个病好转了,我已没有记忆。我不知道这与妈妈后来的胃病是否有联系。
我1986年参加工作,1988年进城,1990年有了孩子,2000年盖了新房。这段时间母亲的身体状况似乎还好,没有得过大病,偶尔头疼脑热,抗一抗或者休息一阵子就好了。我孩子的出生与看护、房子的垫基与封顶,都有母亲忙前忙后、精心照料和无微不至的关心。只要母亲在身边,一切都会有办法,一切都会平安如意。
2000年以后母亲的胃似乎经常不适,每到我家抓几付中药加上一些西药,病情就会有大的好转。回到老家犯病后,也找乡村医生开过许多药,一吃药就见效,一停药就犯病,许多医生都说妈妈的病与情绪有关,我们也认为有道理。因为妈妈为我们操劳了一辈子,现在突然闲下来有些无所适从。我们尽可能顺着妈妈,不惹妈妈生气。但妈妈有时还是生些闲气和闷气,这时往往容易发病。这些并没有引起我们太多的重视,现在想起来真后悔。
2002年七月前后,母亲的胃有时剧烈疼痛,已经影响到吃饭。母亲和家人都有些怀疑,我和弟弟领母亲去银川做了胃镜并活检,结果确定为糜烂性萎缩性胃炎,无其它病变。当时抓了一些药,之后又四处找医生作了一些问诊,结果大同小异,以后大都按照糜烂性萎缩性胃炎去望诊抓药。当时我弟弟还没有进城,母亲外出在我家住的时间比较多。大约2003年母亲在我家过完春节后胃病又犯了。为了使母亲的胃病早日好转康复,我们在县医院赵大夫处连续抓了几十付中药,效果较好。回家时我又找一西医大夫开了许多西药,我当时的想法过于简单,心想只要是炎症,连续吃一段时间西药可能会更好,熟不知是药三分毒,回到老家后,这些药仅吃了一小部分、因为吃药后胃反而疼的更厉害,不得不停了。后来仍然是胃疼吃点药,好转就停药。这段时间母亲的身体还算可以,什么活都做、一天忙到晚、很少休息。再后来几个哥哥和父亲领母亲在吴忠检查过几次,吃过一些药,也时好时坏,效果仍然不佳。
2004年弟弟进城后,母亲外出的时间较往年增多了。不论在谁家,我们都会找大夫开些药,也许是环境的变化导致心里的作用,这段时间只要吃药就见效。母亲的身体依然较好,每天仍然从早忙到晚,大部分时间都是做针线活。
2006年的秋天母亲怀疑自己的病不好,因为我的大舅得的是胃癌,后期治疗及手术前后母亲一直都陪着。因为有以前的活检结果,我不相信癌会与母亲有关。
我的一个学生家长是B超方面的权威,母亲每次来定边,我都领母亲在他处检查,也很相信他的结果,始终没有发现异常。这次检查发现了胆结石,胃部仍未发现异常,就以为找准了病因。随后我找城关镇医院小有名气的张大夫处开了几个疗程的药,吃后就见效、病情有了较大程度的好转。2007年的春节父母在我家渡过,全家人喜气洋洋,谁也没有想到大难将要来临。
春节过后母亲去了大妹妹家,因妹妹要出嫁小女儿。之后又到了舅舅家、姨姨家,总共串了两个多月,后因三哥盖新房才回到了老家吴忠,这期间母亲饮食起居基本没有变化、身体仍然较好,没有感觉到大的不适。只是更能做针线活了,每天起早贪黑的做,好像不知道劳累,亲人们都劝她休息一会儿,一点效果也没有,似乎歇一会儿对母亲来说是一种罪过。母亲做的鞋垫花样很多,有绣花的、有纳老式双字的、有新式字画的,只要看过一眼鞋垫样,母亲就能做的很好。
母亲做的沙发坐垫更像工艺品一样,做工精细、图案新颖、五彩缤纷,谁见谁爱。我大致算了一下,鞋垫超过百双,沙发坐垫也有几十对,遍布我们兄妹及亲戚等20多个家庭。
2007年古历五月初五日母亲因病来到了我家,原因是我的一个表叔查出了癌症,病状与母亲相似,母亲也有所怀疑。这次母亲的体质下降了许多,胃也疼得厉害。听了母亲的叙述,我实在不敢相信癌会和母亲有关,但迷迷蒙蒙觉得大事不好。在我们心目中,母亲是一颗大树,荫育了我们几十年,一旦倒下,我们怎么办?如果查出异常,我能承受住吗?当天下午我就找张大夫做了初步检查,开了几天的药,结果吃了药就见效,这时我的心情略有平静。
也许是遗传的缘故吧,我的眼睛很软,许多真实的场合都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因此我不敢一个人领母亲去检查,和弟弟约好星期六一块领母亲去检查。我希望弟弟早一点来,又怕弟弟来。我希望早一天确诊多一份希望,我更希望这几天的药吃过后母亲的病情能彻底好转。
过了四五天,弟弟过来了。检查的结果我们不敢去多想,尽管我做了最大的努力去抑制自己的眼泪,最后还是被母亲看见了。第二天我们领母亲去银川附院做了胃镜并活检,确诊为胃癌。看到这个结果,当时真是五雷轰顶、无法面对。现在无法回忆起那几天父母亲是怎样度过的,也无法回忆起那几天我们兄弟的心情!一个感觉是一切都乱了套,天终于塌下来了。究竟是保守治疗还是手术,谁也拿不定主意,我们多方咨询共同商议后,最终决定手术。
为了方便照顾,我们在银川附院请了专家在盐池县医院同时做了胃全切、胆全摘两个大手术。手术签字是大哥签的,我不知道大哥当时的心情,但我的心情沉重极了,似乎要窒息,各种怪异的想法充满了头脑,似乎世界的末日就要到来,也许这就是亲人之亲吧!
手术的前一天,我们兄妹全都来了,老父亲来了,两个舅舅也来了。当晚是如何度过的,第二天母亲是如何推进手术室的,不忍回忆当时的细节。当护士用瓷盘端出母亲的胃和胆时,那个场面如今依然清晰的定格在头脑中,无法掠去。我一手提着母亲的胃,一手提着母亲的胆,泪水早已满面流淌。我在水龙头前清洗母亲的胃和胆时,那种悲伤的心情无法言语。母亲的胃很光滑,胃的幽门和喷门之上还各带着一段小肠,只有一分硬币大小处有发红的现象,那是前几天活检取样的结果,肉眼再看不出其他的异样。从胆中取出了一大三小如砂石般的结石,胆的病变十分明显。尽管送检的最终结果还是晚期癌变,但我始终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我更不敢苟同胃全切是最好的选择!
住院的那十多天,所有知道消息能来的亲人都来了,那个场面现在仍十分清晰并将永远定格在脑海中。多少天、多少夜,病房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多少天、多少夜。病房里静的能听见心跳。多少人、多少次,静静地来,悄悄地走。多少人、多少次,在外面流过泪,才进入病房。多少人、多少次,在病床前停留几秒,在外面哭泣不止……这就是我的母亲,一个平凡的母亲手术后的情景。
出院后,母亲在弟弟家疗养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弟媳和弟弟的精心照料下,母亲术后恢复的较快较好。之后又到了我家,在我夫人的细心照料下,母亲身体一天天好转。春节来临,母亲惦记老家亲人及亲朋的情绪与日俱增,我们兄弟商议后于腊月二十日将母亲送回了老家三哥处。2007年的冬天出奇的冷,但母亲几乎没有感冒,这主要归功于三嫂与三哥精心的照料。
2008年的春节我和弟弟全家都是在父母身边渡过的,这是我们兄妹相继成家以来第二次大团聚(第一次是为了祭奠爷爷奶奶而团聚的)。春节期间,母亲很高兴,精神也较好,三嫂与三哥在各方面准备的充分、照顾的周到。这次团聚是一次胜利的团聚,是一次祝贺的团聚,是一次难忘的团聚。
春节过后,母亲又到大哥家住了一段时间,在大嫂二嫂的精心照料下,在大哥二哥的多方关心下,母亲身体康复的很快。这期间虽因感冒引起咳嗽,但经乡村医生治疗基本好转,也没有发现其它异常。后来因父亲骑车摔伤擦破了脸,母亲担心父亲的生活起居不方便,又回到了三哥处。
五一期间弟弟全家过吴忠看了一趟父母亲,想接母亲过来,母亲没有过来。六月五号因高考放假我又回到了母亲身边,想接母亲过来,母亲仍然不过来。一个重要原因是我外甥女近期要临产,母亲想等我大妹上来后,伺候完月子再过来。我兄妹八人,只有大妹现在还在条件比较落后的山区。为此事老母亲常常念叨提及,怕大妹上来孤单、不习惯。这就是一个母亲的情怀,始终把儿女的冷暖放在第一位,从不计较个人的得失。不料一周后,母亲的病情突然增重,我和弟弟与几个哥哥上午商议后,下午我就将母亲接了过来,第二天做了检查,发现肺上有异常,第三天就入了院。根据医生的安排,需化疗四至六个疗程,每个疗程一个月,其中在医院化疗一周,在家吃药修养三个周。
以前常听人说化疗很难受、很痛苦,有人形容化疗生不如死。这次母亲化疗,我才看到、想到化疗对病人身体的摧残。其真正的痛苦程度、摧残程度比我看到的、想到的不知还要大多少倍。母亲第一次化疗在医院住了八天,每天都要输八九瓶液体,从早上九点开始、一般要输到第二天临晨两三点甚至更晚。第一天感觉还好,第二天加上化疗药后,痛苦的历程就开始了,恶心、呕吐、没有一点食欲。八天时间内,可怜的母亲只吃了三个鸡爪子、还有半碗稀饭。最后三天滴水未进,恶心的厉害,一直想吐,但什么也吐不上来。每天输的液体基本相同,大多为葡萄糖、氨基酸、麦参液、生理盐水等,其中仅加极少量的化疗药。所谓化疗药实质就是毒性极大的毒药,杀死一个癌细胞的同时成千上万个好细胞伴随而亡。我理解化疗就是一种慢性自杀,是医学治疗中的无奈,是挑战生命痛苦的极限,难怪许多人拒绝化疗。
母亲对自己的病早有觉察,手术前就基本清楚了,这次化疗母亲更为确信。但母亲从不过多谈及她的病情,儿女们也不忍向她老人家说明病情。就这样儿女哄母亲,母亲哄儿女,和谐善意的谎言,坚强如钢的意志,积极配合的治疗,美好生活的向往,术后的母亲已走过了一年又一个月。我们坚信母亲一定能挺过这一难关,我们共同企盼着美好的明天。
第二次化疗时,主治大夫与一位资深的CR大夫的意见不一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听谁的话好,只好领母亲到银川附院做进一步的确诊。去银川之前事先跟我大侄儿文彦宏打了个招呼,在十四个孙男女中、我母亲最疼爱最宠惯文彦宏。这个孩子从小就聪巧机灵、能说会道、讨人喜欢、很会见机行事,现在发展的不错。一次母亲领彦宏为邻村亲戚行礼给母亲留下的印象较深,那时母亲还年轻、彦宏也不过六七岁,孙奶两人时时事事相互招呼照料,谁见谁夸谁见谁爱。临回家时,也许是受一些老年人拄拐棍的影响,这个孩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棍硬让母亲拄,奶奶不拄、孙子不让,人人羡慕个个夸奖。在众人的说和下,奶奶骑着毛驴,孙子持棍执缰绳前面拉着,一片欢笑声中走出了村庄。出了村后,自然还是孙子骑着、奶奶扶着。这件小事在村里传开后、母亲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也许这是她老人家第一次真正享受到天伦之乐吧。后来在大侄儿的成长过程中、 母亲给予了力所能及的帮助和教育,大侄儿成家立业后,对我母亲也是百般体贴,这次更是如此。这次大侄儿挂了一个普通门诊号,两个专家门诊号。其实到大医院里检查,报的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几处检查下来也没有确诊的结果,只好借助先进的仪器CT,由于CT片第二天才能出来,大侄儿又安排我老父亲第二天早上来银川,祖孙四代一行七人由我侄儿驾车逛了银川公园、动物园及主要街道,留下了一些珍贵的纪念。
那天母亲十分高兴,精神也出奇地好,大概这就是精神的作用吧,她老人家一上午步行的历程至少也有七八公里,最后在银川较有名的一品鸡饭店吃午饭时,母亲吃得较多、吃得也香,父亲更不需说。我们既高兴也痛苦,高兴的是母亲的精神还可以,痛苦的是也许这是她老人家最后一次去银川。下午片子出来后,初步确诊肺部有问题,疑为肺气肿、有初始转移的迹象。回到定边后经过再三考虑,为方便进一步治疗,我们把手术前后及这次检查的结果都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后也很平静,后来的几次化疗配合的很好。
第二次化疗结束后母亲就去了弟弟的家,这以后因我的妻子有病去西安治疗长达四月之久,因此母亲后两次的化疗全由弟弟及弟媳来定照料,在这关键时刻,弟媳对母亲照料得十分周到,当然几个嫂嫂和妹妹对母亲的照料也是同样如此。
母亲最后一次化疗结束后,本想在我家多住几天,因重病中的母亲一直挂念着我妻子的病情,等待着妻子的归来,想亲眼看个究竟,后因生活不便还是回到了弟弟家,这期间我老父亲来定边住了一周,两位老人家都等待着儿媳的归来,后因妻子回家无定期,两位老人又想着家里的小孙子及其他亲人,十天后由弟弟亲自送回老家。
这四次化疗据母亲后来讲,前两次效果很好,后两次感觉不好,现在我想前两次母亲身体还可以,消炎后达到了治病效果,后两次母亲身体已经很虚弱,化疗药对母亲身体的摧残一定是雪上加霜。
不幸的是回家时因不小心母亲又摔了一跤,回家后不几天母亲就食欲不振,腹腔内疼痛难忍,大便困难,输了几瓶液后略有好转。这期间我和弟弟回家看了一次,住了一个晚上,同几个哥哥嫂嫂谈了许多,大概过了五六天母亲病情再次加重,哥哥们又送母亲到吴忠上桥医院检查了一次,结果是腹腔没有发现大问题,肾上出现了问题。第二天我又回了一次老家,看见消瘦的母亲整体状况比上次差了许多,我们兄弟都很悲痛,看到母亲强忍着疼痛给我们宽心,我们实在不忍心。看见母亲枯瘦如柴、我们实在担心。可怜天下慈母心,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要为儿女们着想,我实在不愿让母亲太多地看到我已经流下的泪水,只好匆匆安慰,匆匆离开,叮嘱三哥三嫂照顾好她老人家。回到家后,我的心情同其他兄弟一样,都极其沉重,母亲真的要离开我们吗?不,不会的。她老人家是一个坚强的母亲,怎能忍心撇下我们呢?上次我们兄弟相见的时候还计划着明年春节再聚一聚,同父母高高兴兴过一个团圆年,难道这个基本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吗?几天来我听见音乐就烦,把手机也调成了震动,无法想象那几天的心情,甚至我的学生那几天都特别听话,不愿惹我碰我,三四天过后,终于传来了母亲病情好转的消息,我的心情由阴变晴,逐渐恢复正常,兄弟们相互转告着这一喜讯,明年春天我们又能相聚在老家。母亲在哪里,哪里就有温暖,母亲就是我们的家。
天有不测风云,稍平静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又传来了母亲病情再次加重的消息,她老人家已经三天没有小便了,下肢肿得像充了气一样,兄弟们合计后,第二天由大哥陪同护送来定,中午到定边后直接住进了县医院,当天输了八瓶液后仍没有尿液,无奈打了两针速尿才有少许尿液排除。入院时就做了尿检B超等初步检查,第二天又抽血做了全面检查,结果是双肾快要衰竭,要保住性命只能血液透析,这无异于晴天霹雳,打得我们不知所措,这个时候母亲已经五六天滴水未进,仅靠每天八瓶药剂维持生命,第三天开始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人血白蛋白、脂肪乳等一些高能量药品,连续输了四天后尿液基本能自动排除,但身体仍很虚弱,伴随咳嗽、恶心、头疼、无力等许多并发症。母亲的身体十分虚弱,坐卧起立都需人帮助,七天后医院也无法继续医治,只好回家休养静观病情的发展。在这期间老家兄弟姊妹及亲戚们正忙着准备后事,我们的心情压抑悲痛到了极点,除了看医生也去看巫神,一切的预言都是不幸的,让我们早做打算。回到我家后,病情时重时轻,整体来讲还是向轻的方向发展。两天后能少许进食,后逐渐略增,在两个妹妹、小侄女及我的夫人等精心关照下病情逐渐稳定,我们兄弟才稍松了一口气,又做着明年春节团聚的打算。
在我家的这段日子里,母亲只要有精神就向我们回忆陈年往事,说这个她放心,那个她不放心,最牵挂的是谁,这就是一个母亲的情怀,忘记了自己,但永远不会忘记儿女。这次母亲在我家住了大约五十天左右,记忆最清楚也最深的是腊月十五以后的日子,她老人家的精神状态特别的好,食欲也较好,所谓好就是每顿能食一小盅饭食,生活基本能自理,常常晚上还陪我们看两集电视连续剧《走西口》,白天多牵挂我小爸为我五奶在腊月二十七举行的祭奠,因为我的五奶是我母亲的亲姑姑,她和母亲同样伟大,是饶家众多优秀女性中最杰出的两位,也是对文家最有贡献的女性之一。
这时的母亲很想在我家过春节,我也想让母亲在我家过春节,一方面是因为我刚刚搬了新居,母亲还没有住下两个月,另一方面当时我们已经想到,母亲在世的日子不会很多了。由于春节团聚的日子最终定在正月初四,我又打算让母亲初三日回到吴忠,后考虑到各方面的因素,母亲在腊月二十八日中午离开我家回到了吴忠,临走时我让母亲带上一床薄被及她的衣物,母亲还是留下了薄被及几件衣服,她说待她下次来时再用,我当时心里的滋味既悲又高兴,悲的是母亲可能很难再到我家,高兴的是母亲当时状态还好,也许能逃过这一劫。
回到吴忠后按照兄弟们的计划,母亲先到了大哥家,春节团聚后,在大哥家待了一段时间后又到二哥家。所谓团聚,其实是我们想给母亲创造一个与亲戚相见的机会。不论在谁家,除了老父亲的精心照顾外,几个哥哥嫂嫂都力尽所能、无微不至地关心着母亲,母亲的状况也一天天渐好,饭量不减略增,原来的白发开始部分变黑了,原来掉发处也有新发生长的迹象,只是身体很困乏,仍卧床不起,稍能坐立不能站立,大约到了清明前十五天左右,母亲略有感冒让我为她买点多抗,我让四爸稍回了四盒多抗药和两包米粉,在这之前间隔性的输了两次脂肪乳,自从输完第二瓶药后母亲的进食就不如从前了,日有所减,待到二月初十日左右病情突然加重,兄弟们计划后、母亲由二哥家转至三哥家,因为在母亲的心中,三哥处才是她老人家的家,那是她上吴忠后亲自守望的地方,那里她曾经流过汗,流过泪,伺候过媳妇、孙男孙女,接待过无数亲朋,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她老人家的血汗和记忆,母亲到三哥家的第二天我就过去了,虽说母亲的身体比以前差多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但清醒时还能与我们拉话,还关注着我小舅,我妻子的情况,给我的印象是精神还好,状态很糟。此时母亲的两个腿已肿得十分严重,六七天只进了少许汤饭,我走后第二天听说略有好转,一周后小弟去看时,她老人家的精神状态又达到了一个低谷中的高峰,此后时轻时重,我妻子同弟媳又去看了一次,此时仍强打着精神,已经基本不进食了,又过了大约三个周,期间输了一些药,精神时好时坏。
母亲临终前两天我和弟弟又去了一趟,这时的母亲已经是多天粒米未进,身体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已经瘦的不忍看了,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形,像一具骷髅一样,但仍坚持要自己用筷子蘸水润唇,尽管已经很难实现,仍坚持不懈,为的是减少儿女们的负担。这就是我的母亲,生命快要极限时,心中还装着自己的儿女。
母亲盼望着我的到来,盼着我能给她带回点好药,但我什么也没有带回,仅安慰性地输了一瓶盐水及少量的消肿药剂,连前几天剩余的有能量的药液也没有给输,因为我们实在不忍心她老人家长期遭受这样巨大的折磨,虽然母亲自己还感觉不到自己在受罪,实际上此时的母亲正在遭受着人间最大的煎熬,当时医生讲,生命最多不过三天 ,此时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和弟弟星期日回到家,星期一晚上即星期二临晨三点多钟,传来了母亲离开的消息,这虽是多少次想到过的事,但还是不能相信母亲就这样真的离开了我们,这回是真的,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这就是一个母亲的生命,这就是生命中的母亲,现实就是这样残酷,这就是残酷的现实,你必须去面对。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十多年了,我还是没有从失去母亲的悲伤中完全走出来,想以此回忆纪念母亲、走出悲伤,让母亲的精神永远陪伴我,光照后人、亲爱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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