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王世亮,男,大学学历,中国航空作家协会理事,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试飞院文联文学协会理事长,《鹰魂》主编。曾获陕西省首届双五文学优秀奖,飞达怀全国纪实文学二等奖,中国航空工业神剑文学艺术学会成果奖,延安文艺杯全国文学大奖优秀奖,在全国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500余篇,出版30万字《鹰魂》一书,获全国、省、市文学创作奖十多次。
王世亮
可以有许多东西,也可以一无所有。八十年代一位朋友对我说:“什么时候你写自己,你就是个真正的作家了。”他让我始则一震。偶尔沉思、尔后恍惚、若有所悟。文学是一项具有强烈个性色彩的事业,古今传世作品,无不具有个性的传记性作品。
和一些共同经历过上山下乡那场磨难的作家相比,我几乎从未写过那段苦涩经历,不是不想写,也不是没有什么可写,总是想沉淀了再沉淀,努力写出点特色来。这样一拖再拖,凝望天际那血红的夕阳。
夕阳西下,猩红的余辉给那幢四层的红楼涂上一层金光,转眼间暮色入高楼,渐渐便是漆黑的夜。在四楼的一间小房子里,我独自坐在办公桌前正对着面前的六封信发呆!
六封信都是他寄给她的,字体工整而飘逸,内含着雄劲奔放而热情力量。显然它出自一位男人之手!如果“字如其人”这说法对的话,那么,单从信封上的这几个字,我就可以想象出那人的形象:潇洒、帅气、可能还有一双炽热的眼睛。
突兀而至的猜疑和翻涌而起的妒忌,把我紧紧地攫住了。
她从来也没有跟我说过这样一个男子。而且,她似乎从来都无意跟我说明她的隐私!啊,难道她真的有隐私?
信封上只有她的地址和名字,没有寄信人的地址。这难道仅仅是出于那发信人的习惯,还是出于某种考虑而故意地知情不具?
她为人厚道、爽快、热情、乐于助人,也善于结交,有许多朋友,自然她也有许多男友。她自己那样说,我也一向那样认为:是一般意义上的男友。她既然有许多男友,难免有其中最要好!难道她真的存在一位秘而不宣的男友?
她到底是怎样跟她原来的丈夫离婚的呢?是她说得对,还是她原来丈夫说的对呢?
“杨飞,坦率地告诉你,我和他离婚是很痛苦的。然而回想我们相爱的经历,彼此之爱都是自愿的,真挚的。他聪明、勤奋、有理想、有事业心,长得也很帅气。我和他原本是恋爱结婚,婚后一直没有别的隔阂。只有一件事叫我受不了,那就是他对我全面的统治和无休止的猜疑。我一再跟他讲,我绝无外遇,绝无二心,可他还是愈益地不肯相信。就为这个,我们经常吵架,吵得我真是异常地恼火。有时还发展到动拳头,使我人格受到莫大的污辱。为此我曾经也试图理解他,原谅他,并有意识地减少或廻避与他人的正常往来,尽可能地龟缩在家以让他放心。可我的小心与忍让却只换来了他更甚的猜疑和妒恨。到了后来,他甚至竟采用了偷拆信件和暗中盯哨的卑劣手段。与其说我不欣赏那种不相信妻子的丈夫,不如说我不尊重那种不相信自己价值的丈夫。他无中生有的猜疑,亵渎了神圣的爱情,伤害了我的感情和自尊心。十九世纪的娜拉尚且终于出走,二十世纪的我又怎能长久忍受?咳,我们只能分道扬镳了。
生活并不戏弄人。当我冲破了感情的羁绊,逐渐平息下来后,我不仅工作上开创了新局面,而且找到了新的恋人。但是,想起来还要结婚,我真有些后怕!原来既不懂,也未留心,直到发生了这件事,我才注意观察了咱们周围的这个婚姻世界。我发现:像他那样的例子并不少见,男人也有,女人也有。之所以维持了婚姻,只是因为另一方做了屈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一个人一旦结了婚就立刻丧失了自尊和自立的权利了吗?我赞成信守夫妻之间的义务,但我不赞成人身的依附和专制。我爱写作,也是善于搞外交之人。我不反对传统,但传统不都是好东西。就是连那些自以为思想十分解放了的人士也未能完全幸免于这一点。”
这是她曾经跟我说过的话。
听起来,这些话是对的,我也表示过赞同。那种自己痛苦,或者用对方更大的痛苦使自己摆脱痛苦的人是自私自利者,应当说,他也并不曾真的爱过对方。我是一个强烈反对封建意识的人。她知道这点,所以才爱上了我吧!
然而,暗存男人的来信,这就另当别论了。在感情问题上,是不应该对自己的恋人有所隐瞒的。爱情毕竟需要忠诚。她不是也表示过这样信念么?
瞧,每封信都鼓鼓囊囊的。六封信中竟然有五封是因为超了重而加贴了邮票的!言而无尽,这正是恋人的特征。
何况,背面邮戳上所标明的是远在外地的某个城市。她从未讲过,她在那个城市有什么亲密的朋友。发信日期呢则非常紧凑。六封信是连续五天从同一个邮局发出的。时间已有七年之久,粗算起来应该是她结婚之前的事情。
那么,她为什么不和这位发信人结婚,却偏偏嫁给了另一个人呢?是什么原因使他们只能恋爱而不能结合呢?再说,她不是说过,她与她原来的丈夫乃是由恋爱而结婚的么?难道她在七年前,同时爱上两个人么?再说,她与我已经这样,难道仍不忘情于那个人么?
她原先的丈夫曾经那么强烈地怀疑她的感情。有人曾委婉地告诉过我:一般地来说,她可能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是呀,她活泼、美丽、聪颖、热情......她梳理着乌黑的波纹螺丝发型,穿着雪白的上衣,长者一双这样美丽的、由于突然从内部发射出来的强烈光芒而睁得大大的,湿润而神情的眼睛,使她自己就象枝倒映在暗色河水里的百合花......这样的女人常常是不能让人放心的吧?人们不都是这样说吗?
啊,她那么美丽、那么能干,虽然不惑之年,又结过婚,可她都不断求新的思想和活跃的性格却使她葆有青春的容貌。为此,许多人在追求她—连我也在内。
不,我相信,她只爱我一个人。她是全心全意爱我的。她不会欺骗我的!
可这信又作何解释呢?
我还注意到,这六封信都编了号,珍藏在棕色皮衣箱里。显然,她非常珍视这六封信!
如今,开封的六封信,正强烈地诱惑者我。我只要捏紧信封的两个边,把另一只手的两指伸进去,就可以把信夹出来。
而且,并没有别人看见。
然而,这总是有点儿不妥当吧!
烦躁的感觉搅着我的心,我在办公室内禁不住来回踱步。
啊,她俏丽的身影,她明亮的眼睛看着我时常留露出某种不肯定的神情......
“杨飞,我相信你真的爱我,可我不知道你是否会永远尊重我,就像我将永远地尊重你一样。”她有一次这样说。
“难道还不相信我?咱们结婚吧,你会看到,我对你的爱情与尊重是永存的。我不会剥夺你自立的权利,不会把你关在笼子里象只小鸟一样,天可作证,我这话完全出自心底。”
“可我总是怕。我跟他并不一样。”
“假如我要考验你一下,你会怨恨我么?
“爱情总是要经受各种各样考验的。你可以考验我一辈子。”
“人家都说,漂亮而活泼的女人必然轻浮......”
“不,我不那么看。真的!”
她笑了:“但愿如此。”
......可眼下,她却让我迷惑了,她先前丈夫的责难,周围人们的流言,特别是这六封信。
这六封信使我无意从她衣箱中发现的。就在她这次去外地培训前,她把衣箱送到我这里来。
“杨飞,这个衣箱放在你这里吧,我那宿舍很潮,这些衣服过了夏天要长霉的。”
“好吧。到了夏天,我给你嗮嗮。”
“不,用不着,你这屋子很干爽,等我回来自己弄吧。”
“等你回来,就是秋天了。秋天是个收获季节,我们也会有收获么?”
“收获?”她想了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但愿!”
“等你回来,咱们就结婚吧.”
“但愿!”
哎,什么叫“但愿”哪?但愿与一定只有一步之差,也许就是背离的开始。
她走了。
我日夜地想念她。
一个月后的今天,我收到了她的来信。除了久别后的几句热烈话语外,她说要把游泳衣和运动服给她寄去。
我在箱子里翻找,终于在最底层的一角找到了那件红色的游泳衣和兰色带白道的运动服,当我把运动服抽出来的时候,我在那运动服上衣发现了这六封信——叠得整整齐齐,且用一根粉红色的毛线绳捆扎着,非常醒目。
天哪,我真想看上一眼!只看一眼信得称谓就行!
或许,那信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那不就消去了心中的疑惑?
再说我们就要结婚了。难道就没有权利了解一下她的......
可是,我难道有资格偷看别人的信件吗?哪怕是这样关系的一个人?况且,又是怀着那样的一种疑惑?
我把那六封信的信封看了一遍又一遍,不漏过每一处可供分析的疑点。我曾多次地拿起每一封信,放在手里掂量着,似乎要掂出每一封信所含有在感情上的分量。我也好几次地从敞开的信口望进去,试图能够偶尔地有所发现,以证实我的猜想有多么荒谬!
然而,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没有勇气把任何一封信抽出来!因为我每想那样做时,心里感到一阵慌乱和亵渎!
春天过去了。
夏天过去了。
秋天过去了。
秋去冬来,她该回来了。
这一天的下午,我收到了她的电报,她所乘坐的那辆火车将于傍晚六点四十分钟进站。
一阵兴奋之后,我重又想起了那六封信。
还有两个半小时了,错过了最后的这个机会,那个迷就永远地埋在我的心底。
看吧!赶紧看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它已经折磨了你近一年时光,难道.......
我咬了咬牙,捏起她所编排的第一号信,伸手“刷”——夹出了那一叠厚厚的信。
啊!晴天炸雷震响在我的耳边!闪电直向我的眼睛劈来,我的头在嗡嗡直叫,我的心在剧烈地跳。
天哪,那信原来竟是她写给我的!
火车晚点了。我在站台上徘徊。我不知道这两个小时都是怎样度过的,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思考。我思维的线被缠乱了!
那六封内容完全相同的信,不时地在我的眼前晃动、晃动。
“呜——”火车终于进站了。
我忽然感到:我有愧于她的期待!我做了贼,玷污了她对我的感情,我还有什么脸来接她?
然而,我却仍是木然得挪动脚步,找寻她在电报中告诉我的那节车厢。
下车的人,怀着焦急和喜悦,一个个地挤出了车门。我翘首引颈,向门口望去,说不出是急切,还是胆怯,为了这个时刻,我盼望了好几个月,而今它来了,我却忽然地感到突然。
“杨飞!”是她!是她在叫我了!
“丽萍!丽萍!”瞬间的欢悦与激动,一扫我心中的阵阵忐忑。我挤上去远远地向她伸出手来。
越过面前好多人的脑袋,我接过了她的两个大旅行包。丽萍喘着大气,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丽萍,你......回来了。”我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了。不知是由于见面时的激动,还是由于刚才的挤撞,她的脸烧的通红。她一边望着我笑,一边伸了伸因坐久了火车而感到疲倦了的身体,说:”哎呀,总算到家啦,都快累死我了!”
在公共汽车上,丽萍似乎很快就恢复了精神和体力,她滔滔不绝地向我讲述着这几个月外出的收获和异地见闻,同时,她的眼睛几乎不曾离开我的脸庞。也许,这只是为了长久的思念。
我又想起那六封信的事情了,同时,我的脸色一定出现了异样的变化。
“哎呀。你怎么不说话?傻啦?”她忽然止住话头,嗔怪地向我?2?4了?2?4眼皮,委屈似地叫了起来。
“噢、噢,我不是听你说嘛。”我红了脸,急忙解释。
“听我说。那你,怎么样?”
“我?一切都好啊。”
“哼,一切都好,这就完啦!”
我急忙向她说起自己这几个月来的情况,可总感到说不上劲儿,我尴尬得语无伦次起来了。
“行啦,别说啦,还不如你写给我的信主动呢?”她大概只是理解为我太激动了吧,便笑着打断了我的话,转而又轻轻地问:“说,你每天都在想谁?”
我的心跳起来了。我俯近她的耳边,悄悄地说:“我想你,天天都在想。”
“是吗?”她幸福地笑了,笑得那样甜美。
爱情是什么?是思念!
第二天下午,我骑着自行车,给她送还衣箱去。
“喏,原物送回,概未损坏。”我故意开了一句玩笑,以掩盖内心的隐虑。
“噢,先放我床上吧。”她看了一眼衣箱,又看了一眼我的脸,平静地说。
我把衣箱放在床上,转过身来说:“女主人,可以给一杯水喝吗?”
“啊,劳苦功高,当然可以啦!”她一边笑着说,一边去给我沏茶。
我坐在桌边,一边慢慢地呷着茶水,一边好似挺感兴趣地翻阅着她的自学笔记:“唔,写得真不错呀!”
“是吗?”她站在床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我把头抬了抬,看见她正望着衣箱出神。怎么?她就要检查那六封信了么?我那惴惴的心立时就提到嗓子眼上。
然而,她并没有打开衣箱。她转身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搬出了一个手提包。在手提包的底层,她掏出一叠厚厚的信。
“喏!”她举起那些信,在我眼前一扬,俏皮地晃了晃脑袋。
啊?唔——那是我的信,是我在这些日子里写给她的!
“我要把它们放在最珍贵的地方!”
她幸福地宣告了自己的决定,随后,便把那叠信塞进衣箱里。
她没有去找那六封信。当然,就是她找到了,也不会有任何发现。因为我早已按照原样放好了。
“我看见了你的信,就看见了你的心。”她倚靠在衣箱边上,甜美地眯起了眼睛,望着我柔声地说。
我的热血沸腾起来了,一半是激动,一半是愧疚!
咳,如果我不曾偷看那六封信,如果我能做到她所希望的那样,此时,我定会情不自禁地......然而,此时我却被愧对于她的感觉拘住了!我一方面想用热情的语气回答她,一方面又在心里诅咒自己:“你不尊重她的爱,不信任她的爱,难道还好意思公然欺骗她的爱?”
我亵渎了纯洁的爱。在她纯洁的心灵上投下了阴影。我虽然决心不把我所做的事情告诉她,可我能够永久地掩饰自己内心的过失感吗?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爱情确实应该如同水晶一般的纯洁。任何感情与道德的杂质都会使其玷污并将那玷污之处暴露出来。
咳,我能说什么?说我爱她,要和她结婚么?可她已再三讲过,她不要求别的,只要求对爱情的尊重和信任,如若不然,她定会痛苦地拒绝——这个拒绝,自然比离婚要容易得多。
可我毕竟是爱她的!我不能失去她!正像一件珍宝,当你把它握在手里时,可能未必会真的爱惜,然而,当你一旦失去或感到即将失去,你就会猛然间发现它那不尽的价值!不,我不能没有她!我应该表现得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应该伸手去摘取秋天的果实!
然而,面对她热情的眼睛,我却只是退缩。
“怎么啦?你今天倒变成大姑娘了!”她似乎开着玩笑,也似乎有所察觉。女人的心是细腻的。
我再一次地感到自己的脸烧起来了,我表现除了一种难以自制的局促。
“唉!”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收敛了笑容,转过身去。
后来的几个晚上,我们是在那条偏僻的大街上度过的。这条大街很宽阔,中间有一条绿化的苗林,间或还竖着弯弯的吊灯。黄晕的灯光从渐稀的树叶中辉洒下来,斑斑驳驳的,好似令人迷惘的梦境。我们的恋爱就是在这里的角落中开始的。如今。它也已迎来了秋天,不是收获,就是枯萎。
“去收获,去收获!”我不时在心里自我鼓舞着。
然而,一迎见她那迷惘的眼睛,我那打足了勇气的气球就立刻委顿了起来。
我们照例谈工作、谈改革、谈写作、谈人生。她依旧是那样地充满着激情,充满着对这一切都不厌求索的精神。对这些不倦的主题,我原本也是兴趣盎然的,可现在却好似也受到了无可奈何的干扰。
我知道,我总是在提防着她的一句盘话:“你看过那六封信吗?”
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了,她却始终不曾问起这句话,她什么时候问起这句话呢?是在兴奋地讨论之中,抑或在长久的沉默之后?
时间常常能够稀释痛苦的烦恼。
然而这一次,它却似乎不灵了。我不但无法将那些事情忘却,反而因为不断的重复那件记忆而愈加地烦恼起来了。
“与其一天天地忍受自责的痛苦,不如索性说给她”我有时这样想。
可马上我又会听到另一个声音在叫“不、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那么,我该说些什么?
最后一天晚上,我俩闲聊了一阵儿之后,竟长久地沉默下来。不!不能再等待了。我应该先行说出我心里一直想说的话,不然,等到她问起那件事来,我知道我将无力抗拒。
“丽萍,我们结婚吧!”在一处昏暗的灯影下,我停住脚步,庄重地提出这个要求。
丽萍站住了,转过脸,对着我。我看见了两只燃烧着的眼睛。好一阵儿,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盯着我,好似在最后审查我的忠诚。
我也激动起来了,鼓起勇气,象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决绝地说:“丽萍,请你相信我,我将永远尊重你,尊重你的爱,信任你的爱。”
“啊!”她异常激动,异常幸福地叫了一声,同时,猛地扑进了我的怀抱。
她开心地抽泣起来。我感到了她身体的颤动。她把头埋进我的怀里,一字一顿地说:“杨飞,我、我错怪你啦!原来,你并没有,没有看那六封信。”
一瞬之间,我被彻底地击溃了!我不觉地摊下双臂,把头扭向了一边。
“怎么?”她抬起头来,睁开泪眼望定着我,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不,我拆看了那六封信。”我沮丧万分地说出了实情。
“啊!”她又叫了一声,猛地推开了我。
我看见了她眼光中的痛苦和绝望。
“丽萍,请原谅我,我是真心爱你的呀!”眼看就要失去她,我不禁急迫地大叫了起来。
她低下头,伤心地抽泣。
我想拥抱她,转化她,但我已不再有足够的勇气。
她转身走过去了,毫不理睬我的表白和惭悔。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她。她说晚上有事,不能赴约。
第三天,我又打电话去,恳求她出来一趟。她想了好久说:“请原谅我,让我静下来想想好吗?”
八天过去了,我度过了一生中最痛苦的一百九十二个小时。也许永远地失去她了。直到这时,我才感觉她那次拼了牺牲而终于决然离婚的真谛。在我身上,我发现了自己也存有那种狭隘观念的烙印!
第九天早上,我收到了她的一封信。信是这样写的。
杨飞:我非常痛苦地度过了八个日日夜夜,你知道,我是一个在感情上受过创伤的人,因此,我特别担心旧日悲剧的重演。为了这个,在这次出外之前,我把那六封信放在了衣箱里,既希望你看了它,又希望你不去拆看它。我想:只要你真正信任我的爱,就不会受到它的诱惑。可你并没有做到这一点,这使我非常伤心。
七年之前,他也是那样强烈地爱着我的。有一次,他去外地出差,仅在那里住了五天,就写了六封热情洋溢的信,我很珍视他的爱,一直保留着他的信。可结婚后,他却渐渐地不再相信我的话而去听信谣言,并无端地猜疑我,忌恨我。他说这正是为了爱,可我却不能欣赏也不能忍受这样的爱。贤惠的苔丝德孟娜被爱她的奥赛罗掐死了。这是为什么?亚古的谗言固然是起到了罪恶的作用,可奥赛罗本身的狭隘与多疑不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吗?男女双方的结合,有几十年的漫长历史。这期间,爱情往往要经受政治运动、经济收支、亲友关系、甚至伤残病死等各种各样的考验。面对这些考验,只有依靠不渝的爱情才能战胜,只有依靠对于爱情的尊重与信任才能永得幸福而美满。
我把他的信抽了出去,换上我写的几句话,放在了衣箱中。我这样做,心里是极为矛盾极其痛苦的。遭遇使我不得不谨慎一些,因为我觉得要得到热烈的爱似乎并不艰难,然而要得到爱人的信任和尊重往往不容易。
你这几天写来的信,我都反复看过了。你每打一次电话,就在我的心里激起了一阵又激动又痛苦的波澜。
怎么办呢?各自还是重新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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