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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榆林 / 文占祥 【散文】/《乡愁的碎片(二)》

作者简介:

     文占祥、陕西定边人,中学化学教师,偶尔写点文字。

乡愁的碎片

2022清明回乡祭祖见闻与联想(二)

“富”哥和我的交集并不多,“富”嫂和我很少搭过话,今日见到“富”哥,少年时期的记忆突然又泛起。

五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我七八岁、刚上小学一年级,“富”哥在“川里”劳动罢、夜晚住宿在我们家。那个时候缺铺少盖,炕上能铺满羊毛砂毡的家庭也不多。我们家是沿袭百年的毡匠世家,自然是例外,不但有多余的砂毡,还有上好的细绵毡,还有多领大号山羊皮棍子和绵羊皮袄,这些那是那个时代不可多得的尤物,夜宿的社员自然首选我们家。

夜晚“富”哥和我挤同一个破被筒,一人外加一领大号山羊皮袄。入夜后,爷爷和“富”哥的一大段啦话大都忘记,只记得“富”哥说:“我的媳妇长得乖,实在乖的很,你们都没见过的哪个乖!”现在想来,一定是爷爷孙子相互逗笑的话,但当时我绞尽脑汁想了半晚上,也没有想清楚!

当时七八岁的我,己经能把“乖”跟好看联系起来了,就是想象不来“实在乖”和“没有见过的乖”是个啥样子,只能往看过的一二场电影和几本破旧《连环画》上的人物靠,还是不能具体化。

次年春天,当时的人民公社开群众大会,“富”哥的爷爷乘机邀请了时任生产队长的老父亲,想让老父亲出面,到公社秘书那儿说说“富”哥家的特殊情况,看能不能不晚婚,讲讲情面领回结婚证,早给“富”哥完婚。

那时候晚婚的宣传口号是:“男二十五,女二十三,晚婚晚育最光荣。”当时“富”哥家三口人,爷爷奶奶都上了年纪,大概都年过六十有余,看起来像现在七八十岁的人。

在刘峁塬人民公社的“大院”里,我第一次见到了“实在乖”和“没见过的乖”的未过门的“富”嫂。高挑的个儿、墩墩实实,穿着不破旧也不鲜艳,脑后头发扎着一只带花的小手绢,笑起来很好看,确确实实像“富”哥说的“实在乖”和“没见过的乖”。

其实,那时候的农村娃儿们,几乎都没有出过远门,去人民公社的“大院”里溜一趟都是奢侈。看到穿不带补丁衣服的人,就认准是干部,能看到略加装束的妇女很少很少,那是一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年代。

那些年,我们村娶进或嫁出的姑娘好似乎没有或者没有记忆,因而瞧瞧望望穿新衣服或鲜艳衣服的人儿,大概只能凭着唢呐声,偶尔迷迷糊糊远远地望见,那也是一种奢侈!几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往往要顺着送亲人群的方向,隔空远眺,眼巴巴地目送送亲的队伍、绕过山湾或上了山梁。

冬天河道结冰,偶尔沿河面来一辆吉普车稍作停留,那场面绝不亚于现在省部级大领导来访。那个时代,老百姓把黄帆布顶棚的吉普车叫小卧车,单凭名称“小卧车”就知道它在人们心目中的位置和所代表的级别!

每有小车下河道的消息时,只有我们这些半大不小的男孩跑的快,才可能看到小卧车的真面目,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弟弟妹妹们,只能听听我们过后绘声绘色、甚至外加想象或添油加醋的描述。

现在的牛羊牲畜见车不惊,依然悠哉挡道、自由行走,那时听见汽车声,真正的驴惊、牛吼、马叫、狗咬、小孩欢,后续的话题往往要延续好多天,甚至一两个月,直至新的话题出现。可想而知,那时候方方面面的落后、贫困与闭塞程度!

“富”哥在人民公社的大商店买了一盒纸烟让父亲拿着,父亲领着“富”哥和未过门的“富”嫂,我紧紧地揪着父亲的衣角,好似乎怕走丢了似的,寸步不离。

进到赵秘书的窑洞,我看到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新鲜和神秘,父亲说明来意后,赵秘书从身后的文件柜中拿出了户口簿,查看后不紧不慢地说,虽然到了结婚年龄,但现在执行的是晚婚的年龄,不能违背政策。不抽烟的父亲这时才想起了那盒“黄金叶”,急急忙忙掏出、撕开,递了上去。赵秘书架着二郎腿,一边吐着烟圈,一边正气有余地给父亲讲着政策。父亲再三说明“富”哥家的特殊情况,赵秘书十分不情愿地说:“你们先回去,到冬天政策不紧时再看情况吧!”

那天没有看见“富”哥和“富”嫂拉话,也没有看见“富”哥给“富”嫂送东西,出了人民公社的大院,我们就和“富”嫂分手,各自回家了。

回到“富”哥家时,已经很晚了,“富”哥的至亲们有到家打探情况的,唉声叹气后说老父亲已经尽了心。我关注的是啥时候吃饭,我的肚子已经不听话了, “咕咕”“ 咕咕” 不停的叫。我坐在炕沿边能看见李奶奶在和面,能听见李爷爷拉得风箱“吧嗒”“吧嗒”响。不一会儿,李奶奶的酸汤剁荞面就端上来了,我风卷残云一碗过后还想卷第二碗时,老父亲看了我一眼,我己经知道老父亲传递的信号了,不情愿地放下了饭碗。任凭李奶奶好说歹说,最终我没有端起第二碗,只能不停的咽着口水,好在一盏小油灯十分昏暗,谁也看不清谁的脸面。

那年月,你多吃一碗,人家就会饿肚子。从小母亲领我出门,遇到人家饭碗时,母亲总会及时地说:“我们这个娃娃假得很,从来不吃别人家的饭。”一来二去,我真的假的很,父母亲的眼色我能不折不扣的领会和执行。现在想来,母亲当时说的“假的很”很可能是说我的性格“倔的很”,致使我现在“假”“倔”不分,失去了好多不该失去的机缘!

那天晚上,虽然只吃了李奶奶家的一碗酸汤剁荞面,但那个味儿至今都记忆着,以后再也没有吃过那样香的酸汤剁荞面。后来偶然听爷爷说,李奶奶的茶饭手艺是远近出了名的好,酸汤剁荞面更是李奶奶的独门绝唱。

那天晚上,昏暗的灯光下,我第一次隐隐约约地看到了李奶奶家带花纹的细瓷碗和细瓷碟,与我们家的粗瓷大白碗和铁质洋瓷碟子截然是两个风格,不由得使我联想到了“青花瓷”, 联想到了李爷爷家当年“发财”的空前盛况。

这年冬天,“富”哥真的结婚了。正在上小学二年级的我们,没有机会观看“富”哥结婚的场面,只是断断续续地听见了婚庆的唢呐声,还有三三两两前去“富”哥家贺礼的亲邻。

好多年里,村庄中红白喜事所用的桌凳及器皿等,都是向近亲或门邻借用。“富”哥家就在我们小学东边的弯道处,名曰“东湾”,吃饭的桌凳自然想到了我们小学那仅有的五六张破木桌、五六条矮木凳。这天,我又一次在徐老师办公室的办公桌上,真切地瞄见了带着蓝色花纹的细瓷碗,又一次联想乱想了许许多多……

冬天很快地过去了,春天的脚步声急急匆匆,新的一学期又开始了。“富”嫂每天下地劳作,来来回回必然要经过我们那不大的校院,我们常常不自觉地、通过窄窄的小木门,目送“富”嫂三五步或七八步。许许多多的记忆早已忘记,几个经典的画面隐隐约约仍然残存!

夏天的中午,“富”嫂收工回家时,不紧不慢的经过校院时,肩上常常扛着一张铁锄,偶有反光投射进我们小小教室的门口,我们会条件反射的瞄向门外。“富”嫂的装束几乎一成不变,最抢眼的依然是束头发的那个花手绢。

“富”嫂回撤犁地铁犁的画面,现在想来,就是一幅绝妙的田园风光图。试想,一个美丽的少妇,一只手持皮鞭,一只手用力扶着犁把,全身心投入地驾驭着一对紫红色大骡子,行进在山间的小道上,期间要真正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稍不注意,意想不到的意外就可能发生。

山里的杏子有味时,“富”嫂会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酸杏,边走边嚼,经过校院时、偶尔扔掉的几个杏核,惹得我们几个毛头小子嘴酸。不知从哪里道听途说来,我们第一次知道了“过门媳妇吃酸杏会怀娃娃”的谬说,现在想来是多么地可笑,但当时一点都不可笑,愚昧与文明的演变就是这样的艰难!

“富”嫂的大名叫田玉梅,好长时间我们把“富”嫂与“甜玉米”等同,在“富”嫂不苟言笑的脸上总能看到甜甜的韵味,偶尔听到“富”嫂说话的声音,也像玉米粒儿般有序排列,晶莹剔透、耐人寻味。

上初中后,与“富”哥“富”嫂见面的机会很少很少,已经没有多少记忆。四十多年后,“富”哥“富”嫂在县城帮孩子打理药店,偶然的一次机会,见到了“富”哥“富”嫂,老两口还是如同当年那样恩爱,“富”哥的声音还是那样富有底气,“富”嫂的声音依然如银铃般清脆,稳稳甜甜……这个时候我又想起了“富”哥当年说的话,“我的媳妇长得乖,实在乖的很,你们都没见过的哪个乖!”祝福“富”哥“富”嫂康健安宁、长青不老、富富有余!

每每踏上故乡的热土,每每见到故乡的乡邻或儿时的伙伴,记忆的闸门就是这样奇怪,霎时开放,滚烫流出,乡愁的碎片总也捡拾不完!

2022-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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