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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1987
诗选
我的村庄/老街/老宅
◆文/王晓霞
老宅
天很蓝 太阳有点暖
春天的风没了哨声
不再嚣张
奶奶在南屋的炕上
说着陈年旧事
那只叫阿花的老猫
在奶奶盘着的小脚前
伸着懒腰 听着故事
妈妈在敞着口的厨房
一下一下揪着面片
大铁锅的水咕嘟咕嘟翻滚着
开花的绿豆在锅里笑呵呵
阿黄在妈妈身边欢快地
摆着尾巴 吐着狗舌
小叔做的风葫芦替换了
吱吱呀呀的风箱
父亲立的简易单杠下
我悠闲地看着炊烟袅袅升起
与隔壁婶婶家的炊烟
在空中纠缠 亲吻
又很快分别
飘向很远很远的远方
北屋前的两棵香椿树
嫩芽已有一扎长
在春天的风里
诱惑着我的味蕾
很想让妈妈做个香椿炒鸡蛋
却找不到下蛋的那只老母鸡
原来它又把今天的蛋
丢在了隔壁的婶婶家
老宅很老很老
老的我已经数不清
屋上的瓦片有多少
房檐下的燕子究竟是几只
却无数次 无数次
那样清晰地出现在梦里
很想很想把梦里的春天留住
轻轻诉说我魂牵梦绕的乡愁
◆文/更深月影闲庭步
老宅
餐风饮露多年，老宅变得和草木一个颜色
堆放柴火的外壁，长出了绿色的手指，黑色的耳朵
清爽的风将它们一一聚拢，包藏内室
就仿佛放在我深沉的心房
屋后母亲教授的一首歌，从稚童唱到青年
乌黑的烟囱，在他居升起炊烟刹那，褪去了最后一点烟火气
坝子被葱郁的野草包围，萤火虫逃跑多年
蚱蜢，蛐蛐儿声渐浓
桔子树充耳不闻，依旧冒着绿，吐着清香
曾镌刻骨骼的，不舍离去
仍旧潋滟在眸光里
烹煮饭菜，亲手泡的一盅白茶简单为一枚符号
滑入我一生的轨迹
还有退回到起点的，一声纯净啼哭
◆文/暗香
我的村庄
花自然地涂鸦
风自然地轻拂
屋檐自然倾斜
我的村庄
每个人的口袋里
都揣着一枚月亮
日子很慢
把虫鸣推向天空
黄昏的背后
是一口深井
◆文/婉君
我的村庄
我的村庄有很多亮色
比如那山
那水，那鸟鸣，那花香
一些留守的老人，儿童在村口
凝望
还有无人播种的土地在抛荒
所有这些
都变成了我的诗行
◆文/逆鳞
我的村庄
山坳荒野边
老房子如尸体一般被抛弃
良田水泥路旁
像春笋一样冒起的
是钢筋混凝土造成的楼房
那条昔日泥泞狭窄的土公路
变成了平坦宽阔的水泥公路
如同往日里穿烂衫的乡党
换上了一身帅气西装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那片故里
总感觉少了些生活的气息
再也不见了那成片缭绕着的炊烟
烟火茂盛之地
才让人真实地生活在了人间
独守着老房子的老大爷
坐在门前咂吧咂吧地抽着旱烟
和这老房子一样苟延残喘
陪伴着他的是一条老狗
目光的远处
夕阳正在落山
几个骑着摩托车呼啸而过
飞扬跋扈的少年
新潮的发型
充满不屑的一张张脸
牧归的老牛
再也不是他们的同伴
原来
一把野火烧不完冬天
人们的心绪在乱
社会环境也在改变
逐渐浑浊的
是一双眼
◆文/周甲
我的村庄（外二首）
好吧，姑且追忆
泛出红润的清晨，对夏天表达问候
等待雨水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比如躺下
核桃树的绿叶流下光阴，落在身上
做出弯曲和怯懦的动作
我深信，在苍茫的大地之上，等待浇灌的禾苗
和焦急的老人一样，苟延出绝望的色彩
流动在脑海中的阴影
成就出记忆的伤痛，比如用一场狂傲的盛典
而后等待父亲的皮鞭，虽是落下，然后
田野里的黄牛，发出眸叫声音
穿透云彩，以及匍匐于土地之上
爷爷不停挥下的汗珠
二十年后，我沏了一杯茶
孤独出灰暗的色彩，并且想象
荒芜于荒芜之外的故事，喋喋不休
老街
青石板上布满了苔藓
在城市奔跑的之后，疯长出沧桑
没有出走的野狗，欢笑或者嬉戏，释放出
生命里的温暖，在瓦砾间片刻停留
那些熟悉的伙伴哪儿去了？
木马、秋千，老榆树，只做出记录
发声属于另外的事情，等待
成了衰老和死亡的台词，并发出灰黄的暗光
至于留存在村口宗祠
俄而会在特殊的日子，挂上白帆
呈现出热闹气息，并被
一场呜咽着的火苗一起，燃烧出
乡音的味道
老宅
爷爷曾想努力地活着
他用一把鸡毛刷子，清洁蛛网
直到最后一次呼叫父亲的名字
把一幅照片挂在正中
父亲说他在这里出生
和庭院的那棵枣树同命
枣树死了，他也不活了
其实我也在这里出生
抹去的童年繁华于城市的尘土
并在一口井水里流淌出血液色色彩
有次，我和姐姐回来接父亲
父亲不同意，他用一把老镰在地上划出口子
说，一股鲜血铺满了庭院
并在过门石下，传宗接代
◆文/大宝
我的村庄
双向六车道
以及高耸入云的大楼
一起掩盖
行色匆匆的人
以及按部就班的事
一起焦虑
我的村庄很大
我的村庄没有熟人
它在阳光下成长
◆文/沉默
老街
目光移不出
塞满阳光的街道
心
在文字里狂跳
一首老歌
从黑夜直唱到清早
沿着
被人流塞满的街道
回忆着
儿时的奔跑
一种微笑
把青春走到了衰老
不是风吹衰了岁月
是岁月在惩罚着轻狂和年少
朝朝暮暮
故事染上了色彩
未来
也只能在跪拜中祈祷
走了几辈的老街
朝霞依旧
夕阳依旧
影子长长短短
只是唯有那一丝丝留恋
还在心中缠绵
◆文/安心暄
我的村庄
八岁那年我以为我看见江南了
在上山和下山之后，关于桥
婆娑的河柳与村庄黄昏的影象
那是怎样的感动，炊烟升起的黄昏
第一眼的河水，那一夜
我生命的幻想里，最美的江南
后来我走过很多地方，眷恋不去的记忆里
我记得我的眼泪，那个依山的村庄
被风的声音俘获过的
曾梦想要嫁给那个小男孩子
已经忘记翻越几座山了
依然记得的那弯拱桥里，爷爷的民歌
在多年以后感动过一个少女的
那个时间停止的八岁的黄昏
◆文/洛寒
我的村庄
老水管总是容易被遗弃
在灰暗的角落含着不休的泪水
那些长满荆刺的灌木
总是以一种敌视的姿态对待世界
一只路过的鸟儿说
远方有很多高大的植物
它们就大叫着
我们这片土地上只有灌木
你看到的只是被阳光拉长的影子
可笑的海市蜃楼
“我们这片土地只有灌木……”
◆文/风轻云淡(江苏)
我的村庄
村口闲着几亩荒地
你若闲时
请栽上几棵老槐树
我会经常去
有时看鸟窝 有时看你的脸
到春天 喜鹊枝头喳喳叫
到秋天 只剩空巢
还有空旷的村庄
◆文/凌韵雪婷
我的村庄
整整十五年，影子比羽毛还要轻
成为它的游客，来了又走
和送信的邮差那么像
用步子把日子磨成诗，分行的形式
我不说森林公园，不说滑雪场
想说什么呢
空隙处被网拢住的小花
下雨时它没有伞，我也没有
老宅
中午的饭简单
干煸西兰花，半碗小米粥
它们都没有味道
我想起甘甜的井水，柴火烧起的锅
那个做饭的人去了天堂
剩下那个我叫姥爷的人
被接到楼房，总感觉把他关在牢房里
他说：“我要回去，要回家”
这个声音在野蛮生长
除了对不起，不行，我不孝
其他的都不能说
该如何解释老宅子被拆了
是真的
老街
那个梳双丸子头，为棒棒糖跳舞的女孩
被台阶逼着往上走
老街的石子路不信
火车经过，听到哭声
她去了新的城市
其实从寄回的信中知道
幸福是表面的
整个夜整个夜都会醉，麻痹乡愁
迎接打着哈欠的露珠
◆文/木子
老宅
那里长风 也长
石头
每年的清明和祭祖节檐角的谦卑就要落下一层
我不知如何回应这宿命
去了又回来
“老屋多大岁数了？”我不止一次问母亲
“那得问你爷爷的爷爷。”
母亲笑语
我和老宅互为远方
幸好廊亭的条石为了保留了一口乡音
守着石缝儿 守着石缝儿褶皱上的佛性
固执在颤抖后的单薄
不仅有杏树梨树
还有植入目光的土炕
更致命的 旱烟叶在雪中烧得通红
越来越多的行人慵懒地模糊在竹径的斑驳里
大小的卵石
木门
一直在渡人
凌晨一点 屋顶上
白已真相大白
◆文/山 ——无语
我的村庄
田野是静的
路是静的
村庄也是静的
门口张望的老人也是静的
几声鸡鸣，唱响寂寞
无趣的狗和玩沙的孩子打起了哈欠
飘过的白云停留，把牵挂带走
随后的一阵风雨
激起满地的惆怅，将村庄淹没
◆文/一壶乡愁
老街
我有一个关于老街的故事
故事里有儿时的玩伴
有沿街的叫卖声
有雨的印记
还有结着愁怨，丁香一样的姑娘
日子在三点一线上翻飞
偶尔的闲暇
那抹思念总是随着风，北上
回到那阔别许久的小镇
才发现，年少时
没有太多的奢求
心中最软的幸福，是家乡
不知从何时起，现在的老街
再也等不来繁华的夜归
像一位迟暮的老人
只渴望沉沉睡去
现如今，人走了，街空了
回不去的时光，剩下的
只有几只麻雀静守着斑驳……
◆文/雨后的阳光
老街
这个时辰，没有活跃起来
所有事物只是缓慢移动
青苔入镜
不同的面孔拼接成风景
晚来的风，身影
在生活的一个角落
无声拥挤
大叶榕绿得鲜明
一只灰雀安分伫立
路边摆卖的籺粑粘着记忆
继续加长
行人脚步疾走，时光渐慢
◆文/冰山雪雁
老宅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破落衰败的院落里
一丛野草，一片残骸
提及被翻旧的日子
眼里噙满泪水
老房子老了
它颤颤巍巍地在流年中
已经站立了许多年
那扇随着时光褪了色的木门
笨重的吱嘎、吱嘎声
仿若一个垂暮的守门人无奈的叹息
墙壁上的奖状
翘了角、褪了色、蒙了尘
却仍无法擦去它所带来的荣耀
想念 一些人 一些事
太多太多的过去难以割舍难以忘怀
哑然的唇 微启
那里曾经是我的家
还有我浸泡那里的童年……
◆文 / 清月
我的村庄
那是个美丽的地方
我的村庄
笔直的路才穿上柏油衣
物流仓储就霸占了
希望的土地
高速路顺势流淌着
铁路蜿蜒着冲向太阳升起的地方
春天烂漫的桃花开放
夏天美味的蟠桃成熟
金色的秋天来临
棉花地成了白色的海洋
采棉机收割着丰收的希望
妈妈望望朝霞里的太阳
喃喃细语:
这时代在变嘞
我们远离村庄
在他乡播种梦想
可
总也忘不了
那美丽的村庄
◆文/碧荷田田
老宅
承载了我的童年
墙角处的太阳
芬芳而温暖
院子里常来邻家孩子
捉迷藏的游戏玩了一遍遍
欢声笑语充满每个角落
如今
老宅翻新
姪女独自看着动画篇
她也笑
笑声有些孤单
◆文/程胜凤
我的村庄(外二首）
景色没有不同
思想没有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经过
五月
我们的脚步
我是说
每一座村庄都相似
――留守的老人
留守的妇女儿童
至少以前插秧的人不只是
一个女人的事
或几个女人的事
好在有了美丽乡村新的去处
新的河道村道
及建身广场医疗所乡村大舞台
否则
这五月的风
硬是能把大叔家唯一忙碌的老黄牛
急出眼泪
燕子还会回来
我的村庄
只要年年春天来这里
替我们守住最后的老宅
我的村庄便同记忆
痛苦幸福和遗憾同在
老宅
或许已经有人在开始修建老宅
或者打算把新修的洋式三层楼房
住成老宅
被悲欢离合挤垮的老宅
印记时代荣辱兴衰的老宅
在留给我们智慧的同时
也留些伤痕或愚昧的碎片
有那么多的故事重演
有那么多的老宅
住在那么多人的记忆里
时刻提醒着我们的
年龄
与归属地
老街
只不过是
木门板的店铺
连同主人一起消失过的兴隆
要与时代重逢
只不过是老街
只不过是旧时代平凡人延伸的梦
被新时代人平凡地重温
保留一点矮矮的房子
多一些青石板承蒙时光不弃
照过旧时代的星星和月亮
继续爱着老街的人家
老街会继续老
只不过你走过来的时候
已找不到记忆里的人
也没有人认出你
是曾爱过老街的人
是吃着老街的油条豆浆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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