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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菜园子
 
 

    我喜欢到母亲的菜园子里溜达。

    母亲退休已经有些年头了。说退休,母亲认为这个词太阔气,不适合她,说成不种地了就行。然而母亲在屋后留了一块地种菜,母亲把这块地分成若干形状各异的小块:长方形、正方形、三角形等。一个板块一种菜疏。青菜、白菜、豌豆、菠菜、蒜苗、芫荽、大葱、小葱、莴苣、莲花白等。母亲把个菜园打理得青枝绿叶,错落有致。

    母亲的菜园还有花卉。金钱牡丹因为形状像古代毛钱而得名,母亲说这种花摘了去煎鸡蛋吃能够治疗小孩子尿床。玫瑰花可以和白糖一起捣碎密封一段时间就成了颜色黄澄澄的玫瑰糖,用来做汤圆的包心,芳香满口。其次,母亲还种了芍药、榛榛花、金银花、蔷薇花(俗名七姊妹花)、草果花等。蔷薇花围在菜园子的四周形成篱笆似的栅栏,很是美丽。金银花可以和茶一起泡来喝,清热解毒。草果花是炖汤的上好调味品。小妹带来同事或同学到家作客的时候,总喜欢介绍母亲的菜园子,说其实就是一个百草园。

    母亲的菜园子里的折耳根、黄瓜和花椒树是卓尔不群的。

    母亲觉得街上买回来的折耳根不好,于是到田埂上挖一些野生的来和了鸡粪、狗粪、猪粪等农家肥埋在菜园子里,自然是一个长方形的板块。母亲的折耳根在松软肥沃的泥土里滋生暗长,每年二月种一季,十月种一季,等折耳根的耳朵绿油油地从土里逛出来的时候,证明折耳根家族已经暗地里发展壮大,可以挖出来了,那等晰白嫩脆,市场上是买不到的。我喜欢吃折耳根,尤其喜欢吃母亲栽种的折耳根。母亲把洗净后的折耳根佐以蒜粒、小葱、霉豆腐,香脆有嚼头,那种吃饭时看在眼里馋在口里听在耳里的色香脆简直叫人喜不自胜,真真切切地热爱着生活。

    母亲菜园子里最夸张的要数黄瓜了。母亲种的黄瓜会爬树,无树可爬的,母亲会在黄瓜秧的周围插上一些结实的木棍、竹子什么的,黄瓜的藤会攀附上去,等结出瓜来,夸张地大,仿佛瓜妖转世。母亲总是把她的黄瓜送给亲朋好友,儿女们自然时常吃着。记得一次母亲让我带一麻丝口袋黄瓜去纳雍,一口袋,其实里面就只装了六七个黄瓜,然而满满的那个沉,背着肩就酸。母亲让我捎两个给孩子的大姑和二姑。等我送去了,她们睁大吃惊的眼睛说: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黄瓜。于是二姑玮第二天早上便对她办公室里的人说:“我侄儿的外婆种的黄瓜,我这种尤其喜欢生吃黄瓜的人,三四顿还吃不完一根呢。”那些人认为二姑玮在吹牛。下午二姑玮立即扛着一个母亲种的大黄瓜去办公室证明所言不假。那些人眼见为实,而且三四个人才把母亲的黄瓜分吃了,并觉得很过瘾,才算心服口服。于是,等到街上碰面,有认得的便说:你妈妈栽的黄瓜真大啊!那表情俨然是前世今生走散的兄弟姊妹!

    再说母亲的花椒树,其实应该说成花椒林了。每年夏天,一树一树细细碎碎的红坠满枝头。母亲摘花椒的时候,嘴皮、眼皮都会感觉到麻,手也会时常被花椒树上的刺刺伤。然而,烈日下的母亲还是从早到晚不停地摘,我们回去的时候也帮着摘。母亲的这种花椒叫做细米椒,非常的香,油臻臻的诱人。说起母亲的花椒林来,那还真有十多年的历史了。我们家屋后有一竹林,竹林每年都在蔓延着,母亲硬是把那盘根错节的竹林挖了,我简直无法想象,花甲之年的母亲怎么有这么坚韧的毅力。可是,母亲还真把那竹林挖了,只留下恰当的一篷。母亲说:这竹林无天野地地疯长,我把它挖了来种花椒。

    母亲种植花椒从育苗开始,在头一年的十冬腊月把黑亮黑亮的花椒仁混杂在牛粪里面捏紧捂到来年春的二月间,再捣碎了来与辣椒籽一起撒,等到辣椒秧可以栽种的时候,花椒秧也可以移栽了。于是房前房后便栽满了花椒的幼苗。母亲告诉我,三年就可以结籽了。母亲接连几年育苗,把花椒的幼苗分发给邻里乡亲,于是母亲的花椒树便开始走村窜寨,睦邻友好起来。几年之间,家家户户都有这种细米椒了,每家的孩子出门打工也会带上一瓶花椒面,深圳广州浙江上海的去。

    母亲并不申请专利,也不把它看成什么了不起的经济作物。母亲所做的一切,只是在简约地传递着生命中劳作与创造的喜悦罢了。


(散文    来源:毕节晚报    作者:颜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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