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通鉴》遇见纪检干部】
衣赐履按：上一回，我们讲到，汉赵帝国皇帝刘聪去世，太子刘粲即皇帝位。然而，刘粲做了皇帝，屁股还没坐热，就命丧于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廷政变——靳准之乱。
公元318年，七月十九日，汉赵帝国皇帝刘聪去世。
七月二十日，太子刘粲即皇帝位。
刘粲将老爹葬于宣光陵，谥号为昭武皇帝，庙号烈宗。
衣赐履说：刘备的谥号是昭烈皇帝，刘聪的谥号是昭武皇帝；刘备庙号是烈祖，刘聪庙号是烈宗。是不是有点山寨感？
刘粲，字士光。从小就才能出众，文也文得，武也武得。史称，自从公元314年，刘粲做了丞相、相国之后，就开始作威作福，纵情任事，远贤臣而亲小人，对人对事，极为严苛，有罚无赏，谁提意见修理谁，谁会吹牛喜欢谁，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他的相国府，规模跟皇宫差不多，可以说是工期紧、任务重，昼夜不停，农民工饥困窘迫，组团儿死亡，刘粲根本不理。
当了皇帝之后，刘粲发现，天愈发蓝了，水愈发绿了，女人们，特别是老爹刘聪的女人们，也愈发地水灵了。
【刘粲这个形象，蛮贴的】
刘粲尊刘聪的右皇后靳氏（大司空靳准的女儿靳月华）为皇太后，上皇后樊氏称弘道皇后，中皇后宣氏称弘德皇后，左皇后王氏称弘孝皇后。刘粲立正妻靳氏为皇后（也是靳家人，与靳准关系不明），儿子刘元公为太子。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汉昌。
按辈份儿，太后靳月华她们几个，都是刘粲的小妈，但按年龄，都还是不到二十岁的豆蔻少女，个个国色天香，刘粲立即把她们全都收入房中，日夜玩儿乐，开心得不得了，哪里还记得老爹刘聪刚死啊。
衣赐履说：刘粲大约是很没有心肝的。
史称，司空靳准打算搞事情。八月，靳准对刘粲说：
陛下，我听说诸位公卿打算效法伊尹、霍光，代摄朝政，杀掉太保呼延晏和我，立大司马刘骥（刘粲的老弟）为帝，陛下如果不早作准备，恐怕随时会发生大祸啊！
刘粲没当回事儿。
刘粲没反应，靳准心里有些发毛，赶紧去见靳太后和靳皇后，对她们说：
现在，各位公侯打算废掉皇上，立大司马为帝，到那时，我们靳家就没有葬身之地了，你们一定要想办法说服皇上，干掉那帮家伙。
于是，两位靳姑娘一有机会在刘粲耳边吹风儿。刘粲做事情，最大的特点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干巴利落脆，他一秒钟都没耽误，下令收捕太宰、上洛王刘景，太师、昌国公任顗，大司马、济南王刘骥，刘骥的同母弟、车骑大将军、吴王刘逞，以及大司徒、齐王刘劢（读如卖），全部诛杀。
衣赐履说：刘骥、刘逞、刘劢，都是刘粲的弟弟，刘景和刘粲什么关系不清楚，但也是皇族。显然，刘粲诛杀大臣、诛杀亲弟弟，比他爹刘聪，还要冷血。
据说刘粲准备征讨石勒，在上林搞了一次阅兵活动。
刘粲任命丞相刘曜为相国，都督中外诸军事，仍然镇守长安；靳准升任大将军，录尚书事。
之后，刘粲一头扎入后宫，又开始搞各种声色犬马的活动，军国大事，全由靳准决断。靳准于是假称诏令，任命堂弟靳明为车骑将军，靳康为卫将军。
靳准打算行动，因为金紫光禄大夫王延，德高望重，就想拉王延入伙儿。王延拒绝，骑马入宫，要向刘粲告发靳准的阴谋，结果在路上撞见了靳康，被劫持回来。
箭已上弦，靳准行动，亲率部众冲入皇宫，在光极殿抓获皇帝刘粲，一条一条宣布刘粲的罪状，刘粲还没反应过来，靳准是在玩儿真人秀，还是真的造反，就被一刀干掉了。
靳准还是给了刘粲几分薄面，安排了一个谥号：汉隐帝。
随后，靳准一声令下，将刘氏皇族，不论男女老幼，全部在东市斩首。又把光文帝刘渊和昭武帝刘聪的坟挖了，砍下刘聪的脑袋（斩聪尸），焚毁刘氏宗庙。按照《十六国春秋》的说法，当时“鬼大哭，声闻百里”。
靳准自称大将军、汉天王，设置百官。
【靳天王】
靳准对安定郡（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人胡嵩说：
自古以来，德行不够之人，做不得天子。你现在走一趟，把传国玉玺交还给晋朝廷，告诉他们，我愿意做晋朝的藩属。
胡嵩不敢接受，靳准发怒，将其诛杀。
衣赐履说：胡嵩这个倒霉蛋儿，我感觉他一定处于晕菜状态，搞不清靳准是不是在钓鱼执法，不敢轻易答应，结果丢了性命。
靳准派使者告诉晋朝司州刺史李矩说：
刘渊不过是匈奴屠各部的一个小丑，趁着大晋朝的内乱，在幽州、并州一带作乱，矫称天命做了天子，使得怀帝、愍帝被俘身死。我愿意归顺朝廷，将二帝灵柩送还，请您上奏陛下（司马睿）知晓。
李矩迅速呈报司马睿，司马睿派太常韩胤前往迎接。
衣赐履说：这个李矩，其实也很能打，很顽强，长期在司州一带坚守，多次打败汉赵帝国的军队，属于手中资源不够、无法尽力发挥的那种。李矩的污点是一度想投降刘曜，故不为后世所崇。
靳准想让王延担任光禄大夫，王延骂道：
屠各逆奴，为什么不快把我杀了！把我的左眼放在西阳门（平阳城西门），看着相国刘曜攻来；把右眼放在建春门（平阳城东门），看着大将军石勒攻来！
靳准下令，把这个老家伙砍了！
衣赐履说：直到此时，靳准的宫廷政变，极为成功，我谓之为史上最不可思议的宫廷政变。之所以不可思议，有这么几个原因：
一是毫无征兆。历史上的宫廷政变，多了去了，不管谁胜谁负，我们都不会感到特别惊讶，因为从史料的铺陈中，我们已经嗅到，一定会有事情发生。但靳准之乱，让人惊愕，仿如万里晴空之下，平地一声惊雷，突然得让人没法相信。刘粲刚刚登上帝位，龙椅还没焐热，就被他最信任的，视为左膀右臂的靳准，给干掉了，一点儿铺垫都没给，一个多余动作都没有，可谓毫无征兆。
二是诛皇帝族。秦汉以来，通过宫廷政变诛杀皇帝的，颇有几次，最近的一次，就是刘粲的老爹刘聪，杀了皇帝老哥刘和，才登上帝位的。靳准玩儿得狠，不仅干掉了刘粲，老刘家不论男女老幼，一个都没放过，全部诛杀。西汉初年时，周勃、陈平等人诛灭吕氏集团，把吕后的几个孙子（包括当时的皇帝，惠帝刘盈的儿子后少帝刘弘），全部杀了，然后迎代王刘恒继承帝位。这个事儿，已经够狠的了，但比起靳准来，似乎用“温和”二字来形容，并不唐突。
三是动机不明。这一点最为不可思议。靳准，你要干嘛？地位有，权力有，荣华富贵有，太后是你家人，皇后是你家人，而杀皇帝，是要灭门的诶！你的动机是什么？为了当皇帝，为了报仇，为了过把瘾，或者纯粹为了一场行为艺术……都不像诶。靳准为毛要发动这次政变，我相信，直到现在，史学界也没有特别令人信服的结论。
相国刘曜听说朝廷生变，立即从长安率军前来救难。石勒也率五万精兵讨伐靳准，占据襄陵（山西省临汾市东南）以北平原。靳准多次挑战，石勒坚壁不出。
十月，刘曜到达赤壁（山西省河津县西北）。太保呼延晏、太傅朱纪、太尉范隆等人，逃出平阳，前来归附，他们一道劝刘曜登基，以安天下。
刘曜是刘渊的侄子，刘聪的堂兄弟，汉赵帝国的相国，本来他是没理由继位的，但是，靳准不是替他“清理门户”了吗，刘氏男女老幼，全被诛杀，那么，刘曜就没啥可客气的了，即皇帝位，大赦天下，只有靳准一族不在赦免之列。
【汉赵帝国第五任帝刘曜】
刘曜改年号为光初，以朱纪领司徒，呼延晏领司空，太尉范隆及以下干部，都官复原职。又任命石勒为大司马、大将军，加九锡，增封十郡，进爵为赵公。
衣赐履说：刘曜也知道，石勒不好惹，加九锡、增十郡，以安其心。
石勒在平阳进攻靳准，巴人、羌人和羯族人归附的有十万余落（《十六国春秋》为七万余落），石勒把他们全部迁徙到自己治下的郡县。
刘曜派征北将军刘雅（也是从平阳逃过来的，应该不是刘聪那枝儿的）、镇北将军刘策屯兵汾阴（山西省万荣县西南荣河镇），与石勒成犄角之势，共同讨伐靳准。
靳准派侍中卜泰赠送车驾等礼物给石勒，向他请和。石勒叫人将卜泰押入囚车，送到刘曜那里。
刘曜对卜泰说：
先帝（刘粲）末年，行为实在是违背人伦，以致太监乱政，诛戮忠良。大司空靳准，以无比忠诚之心，行伊尹、霍光之事，这才使朕能登上帝位，这个功劳，前无古人。朕这次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来的，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来的。如果大司空能够早日迎奉大驾，我会把政事全部委托给他，哪里需要担心生死问题呢！你回去，把我的意思告诉他，并向朝臣传达。
卜泰回到平阳，把刘曜的意思转告靳准，靳准琢磨着，刘曜的老娘和老哥，都被自己杀了，刘曜的话，能信吗？就有些犹豫。
衣赐履说：我推测，联合石勒，抵抗刘曜，是靳准在政变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的，但没想到，石勒把他给卖了。
靳准、石勒、刘曜，可能打打停停谈谈，时间的沙漏，就漏到了十二月。靳准的手下，左车骑将军乔泰、右车骑将军王腾，还有靳准的堂弟、卫将军靳康等人，估计熬不住了，哥儿几个一合计，就把靳准给杀了，推举靳准的另一个堂弟、尚书令靳明为老大，派卜泰送上六颗传国玉玺，向刘曜投降。
刘曜大悦，对卜泰说，使朕获此神玺而成帝王的，就是你啊！
石勒听说此事，大怒，猛攻靳明，靳明大败，回城固守。
石勒的侄子石虎率军到达，与石勒一道进攻平阳。靳明屡战屡败，派使者向刘曜求救。刘曜就派刘雅、刘策相迎，靳明率平阳官民一万五千人来投。刘曜驻屯粟邑（陕西省白水县），下令诛杀靳氏家族，无论男女老少，全部处斩。
期间发生一个小插曲，刘曜见到了靳康的女儿，实在太漂亮了，就想纳为皇后。
靳姑娘说：
陛下既然诛杀了我的父母兄弟，又为何要娶我呢？我听说，诛杀叛逆之人，连他的住所都要毁掉，又怎么能接纳他的子女呢？
言罢，靳姑娘痛哭流涕，唯求一死。刘曜也感到哀怜，赦免了靳康一个儿子，给老靳家留了一个苗苗。
衣赐履说：老靳家的闺女，个个国色，我怀疑，靳氏家族的基因中，有专门负责生美女的遗传密码，呵呵。
【月光月华姐妹】
刘曜派人到平阳，迎回老娘胡氏的灵柩，安葬于粟邑，号称阳陵，谥号为宣明皇太后，又将高祖父、曾祖父、祖父、父亲全部追封为皇帝。
石勒进入平阳，焚烧了皇宫，派人把刘渊、刘聪的陵墓修复，收敛刘粲，以及其他一百多人尸体，入土安葬，又安排好戍守的军队，返回襄国。
衣赐履说：靳准之乱，来如迅雷，去如闪电，看得我们一头雾水。两个问题：
问题一：靳准为毛要发动政变呢？
问题二：究竟有多大的仇，要挖了刘渊、刘聪的坟呢？
我们先澄清一个事儿，靳准的民族问题。有人说，靳准是汉人，是为了民族大义才发动政变的，应该追认为民族英雄，呵呵。
非常可惜，靳准不是汉人，做不得汉人的民族英雄。
两条证据：
证据一：《晋书·北狄传》载，北狄以部落为类，其入塞内定居的有屠各种、鲜支种、羌渠种、力羯种等十九种，皆有部落，不相杂错。屠各最豪贵，所以单于出自屠各部，统领诸种。单于下有左贤王、右贤王、左奕蠡王、右奕蠡王等，这种称为“王”的，共十六等，都由单于的亲子弟担任。其中，左贤王最贵重，由太子兼任。单于一系之外，另有四大姓，呼延氏、卜氏、兰氏、乔氏，贵重程度依次递减。四大姓之外，还有两个大姓，一个是綦毋氏，一个是靳氏，皆勇健，好反叛。
史书白纸黑字，靳氏是匈奴的一个大姓。那么，靳准是不是匈奴人呢？
证据二：前面我们刚讲过，靳准想让王延担任光禄大夫，王延骂道：
屠各逆奴，何不速杀我！
看，靳准的血管里，流的是百分百纯匈奴血，呵呵。
好，我们看一下问题一：靳准为毛要发动政变呢？
其实，《晋书》给出了一种解释，即上文引用《晋书·北狄传》中的那句：
其国人有綦毋氏、靳氏，皆勇健，好反叛。
看，靳家人就是喜欢反叛嘛，他们是造反专业户诶。
似乎是一种解释。但也有可能是因为靳准造反之后，才给靳氏贴了这个标签儿，并不一定是因为他们“好反叛”而反叛，而是他们反叛了之后，才“好反叛”的。因此，不能拿来当实锤证据。
就靳准之乱而言，他之所以发动政变，无非这么几个原因：
一是靳准理想远大，想当皇帝；
二是靳准与刘姓皇族有血海深仇，此仇不报，死不瞑目；
三是靳氏家族有性命之忧，随时可能被灭族，必须反叛。
我们一条一条来扒。
一、靳准想当皇帝吗？
从靳准面临的各方面情况来看，他显然不具备当皇帝的条件，作为刘粲的一把利刃，靳准杀重臣，坑士卒，压迫其他少数民族，可以说朝野到处都是恨他入骨的人，再加上东边的石勒，南边的刘曜，都有分分钟碾压他的实力，要说靳准想当皇帝，除非他已经疯掉了。哪怕只是称霸一方，也难以长久，事态的发展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二、靳准与刘姓皇族是不是有血海深仇呢？
似乎有一点，我们摆一摆。
仇怨一：
公元312年，正月，汉赵帝国镇北将军靳冲、平北将军卜珝（读如许），攻打并州。三月，靳冲军败，把失败归罪于卜珝，一刀给砍了。汉帝刘聪听说后，大怒，说，此人朕所不得加刑，靳冲是什么东西！于是，派使者持节，到军中将靳冲斩杀。
靳冲和靳准什么关系，我们不清楚，但应该是老靳家人。
仇怨二：
公元312年，刘聪因为温明、徽光二座宫殿没有建成，杀死将作大匠、望都公靳陵。
靳陵，自然也是靳家人。
仇怨三：
公元315年，五月，陈元达上奏上皇后靳月光“有秽行”。刘聪将靳月光废黜。靳月光惭愧怨怼，自杀。
靳月光是靳准的亲女儿，虽然是自杀，但不妨碍靳准迁怒于刘聪。
仇怨四：
当初，靳准的堂妹，被皇太弟刘乂纳为孺子（太子或太弟的大老婆是太子妃或太弟妃，小老婆分为两档，一是良娣，二是孺子）。靳堂妹大约比较浪漫，说是和仆人搞破鞋（淫于侍人），被刘乂给杀了。此后，刘乂经常拿这个事儿来取笑靳准，搞得靳准非常恼火。
以上四例，就是有史可查的，可以视为是靳氏和刘姓皇族之间仇怨的全部纪录。讲真啊，如果一个家族被皇上杀了几个人，就会造反，那可以说历代皇帝们啥也别干了，成天就忙着平乱吧。
我个人感觉，以这些个仇怨，作为靳准造反的理由，不够硬。
三、靳氏家族是否有性命之忧，随时可能被灭族呢？
从史书上，找不到相关记录。
但从字里行间，似乎能读出有点儿感觉。
刘粲这哥们儿，大约是没什么心肝的，老爹死了，他挺高兴，不但不服丧，而且直接把小妈们都收了。他要杀谁，从不犹豫，自己的亲兄弟们，切瓜砍菜一般，眼都不眨。而他做的这些事儿，大多是由靳准落实的，比如，杀皇太弟刘乂，坑杀刘乂的一万五千名士兵，诛杀大臣好几十位，镇压少数民族叛乱，等等，靳准干得坏事儿太多，知道的黑幕也太多，特别是，我们上回讲过螽斯则百堂着火，大概率是人为的。烧死了刘聪二十一个儿子，并且，因为螽斯则百堂是刘聪平日居住的地方，我们不能排除纵火的目标，可能就是刘聪本人。这么大的事儿，后来不了了之了，没有调查结论。网友“小康哥”认为，螽斯则百堂可能就是刘粲烧的。没有证据支撑，我不敢确定，但也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毕竟，刘粲当时是相国，主持朝政，只有他能把这个事儿捂得住。倘若确为刘粲所为，那么，下手的自然又是靳准。
刘粲登上帝位之后，一旦有人追究这些事儿，甚或是刘粲本人觉得靳准知道的太多了，那么，一纸诏令，诛了靳氏的族，让靳准背上所有的锅，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况且，多年以来，靳氏家族一直为其他贵重大族所鄙视，靳准本人又把朝廷内外得罪了个遍，诛他全族，皆大欢喜。
这么着看，靳准的处境其实相当尴尬，表面上一人之下，实际上危如累卵。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刘粲有什么言行，让靳准感觉到，刘粲准备向他动刀；甚或刘粲并没有动刀的想法，但只要靳准觉得他有，那么，发动政变，就势在必行了。
以上只是我的推测，未必正确，提出来供大家参考。
问题二：究竟有多大的仇，靳准要挖了刘渊、刘聪的坟呢？
我开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反复看史料，突然恍然大悟，答案其实很简单。
之前，我们讲过一个事儿。
公元318年，三四月间，刘聪把中常侍王沈的养女，立为左皇后。
尚书令王鉴、中书监崔懿之等人强烈反对。
刘聪大怒，就让太子刘粲把这几个家伙办了，具体执行，当然又落在靳准头上。
王鉴等人到了刑场，中常侍王沉用棍子击打王鉴，说：
你个老奴，我看你还能作恶！你老子我嫁闺女，干你屁事（庸奴复能为恶乎，乃公何与汝事）！
王鉴怒目圆睁，骂道：
竖子，灭大汉朝的，就是你这样的鼠辈和靳准，我到了那边儿，一定要把你们的罪行告诉先帝（刘渊），让他老人家在地下惩罚你们（要当诉汝于先帝，取汝于地下治之）！
靳准就跟边儿呢，听了王鉴的话，就很恼火，说：
你们俩骂街，扯上我干嘛！我是按照皇上的诏书抓捕你的，我哪里错了？你说大汉灭亡是因为我，你凭什么？
王鉴说：
你杀皇太弟，使主上获不友之名，国家畜养你这样的货色，怎么能不灭亡？
崔懿之又对靳准说：
你枭声獍形（獍，读如竟，古书上说的一种像虎豹的兽，生下来就吃生它的母兽），一定会成为国家的祸患，我告诉你，你既然吃人，别人也一定会吃你的（汝既食人，人亦当食汝）。
之后，王鉴、崔懿之等被斩杀。
好，这一段和挖刘渊、刘聪的坟有什么关系？
咳！王鉴不是说了嘛，他要到地底下去向刘渊告状嘛！
靳准估计一想起这话来，就觉得有人正在薅他的衣领子，以前只有刘渊一个先帝，现在又加上刘聪也成了先帝，俩先帝一块儿来薅衣领子，想起来就得打寒战！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你俩的坟都给挖了，再把宗庙烧了，老王鉴，我看你到哪儿去告状！呵呵。
至于靳准又斩了刘聪一回，可能是为闺女靳月光报仇吧，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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