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可真亮啊!照得四周一片朦朦胧胧的白,微冷的风在这片清冷的月色下摇得杨柳树沙沙地响,除此之外,四周一片寂静,给这空旷的田野徒增了一份孤单落寞。
天上的繁星都是顽皮的孩子,以往的夜晚他们总是乐此不彼地三五成群地跑出来凑热闹。可是在今夜我需要陪伴时,他们却无情地撇下了我,使我独对这初冬无边的黑暗和哗哗的流水。只有那勺子形的北斗星最长情,一如既往地挂在天上,一刻也不曾离去。
守在田边快五个小时了,北边的三亩葡萄地总算快要淌好丁。轻舒了一口气,赶紧去堵口子。换上胶鞋,跳下水渠,将堵在渠里的半袋泥提上岸,再拿起堵口子的袋子,用锹把将它捣向水口…等到渠里侧水基本不往田里淌时,再爬上渠岸,挖起一锹锹泥,跪到水口边,抓起泥巴一把把糊住水口的缝隙…別看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做完这些,额头后背上均已起了密密的汗,微风吹过,透心的凉。可我顾不得这些,趁着现在水大,要赶紧再次堵住水,浇灌南面的两亩地。
葡萄地的灌溉不同于粮食田,只要田地平整,挖开便不再管,任凭它淌满为止。它需要一沟一沟分开淌,有多少沟葡就要挖多少个水口,待到淌满再依次打住。繁琐而令人忙碌!
这是最后一次给这两块地浇水,从此以后它们便不再属于我,每每想到这些不舍之情便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心头。母亲说:“葡萄种得久了,便对它有了一种感情。”起初打死也不信一一哪有那种说法,不就是一块地吗?现在却和 母亲有了一样的感触。
前年八天连绵不绝的大雨,如秋风扫落叶般摘下了几乎全村葡萄树的叶子,成熟的果子也一堆堆烂在了田里,而我家损失最为惨重,几乎颗粒无收。父亲伤心失望之余突然意识到自己避无可避的已经衰老,葡萄地繁重的劳动已不再是他能胜任的工作。
父亲扔下他守护了大半生的土地说走就走,远赴江南给我二舅看工地去了,徒留下我、多病的母亲、两个年幼的孩子和五只羊面面相觑……
收回久远的思绪,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头。那轮硕大的圆盘早已离开树梢,不知何时消消爬上了我的头顶,轮廓刻薄而尖利。“呱呱……”、“扑棱棱”,忽然不远处一棵烧焦的杏树上传来了猫头鹰狂佞的奸笑,惊得电线杆上的两只喜鹊惊慌失措的逃散而去。叫两声也就罢了,可是这死东西不停地在那儿狂笑着,仿佛向我宣战一般。这却是我最怕的,不消片刻工夫我便丢盔弃甲,贼眉鼠眼地四下张望,身上的冷汗更是涔涔地往出冒。听母亲说过,冬琴婶婶曾因遇到过那个盗墓而死的人而大病一场。貌似,我所在的位置离他家不是太远。我也怕他忽然冒出来好不好。
这会儿水大了,不消片刻已淌好六沟,最多只需一个小时就能全部浇灌完。不淌太可惜了,再说天亮了有可能就退水了一一今年的水太难淌了,而两个孩子还在县里等着我回去呢。无法,只能掏出手机骚扰老公,希望借他给我壮壮胆。
“喂,陪我说说话好吗?我有点怕。"
“怕什么?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干什么呢?”
“在淌冬水,夜猫子叫得欢,我有些害怕。″
“什么?你看看几点了?都一点了还不睡觉淌什么水?"
″可是晚上不淌完,白天更淌不上,你陪我说说话吧。”
“说什么话,淌不上不淌,回家睡觉,神经!″
嗨,这莽夫!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睡吧。”生气地挂断电话。
树上那只可恶的玩意儿也许叫累了,也许被我的大嗓门惊得闭上了嘴吧,正一动不动地站在树枝上盯着我发呆呢。此时的月亮升得更高,发出泛白的光,四周清冷一片,这小家伙的双眼在这样的月色下贼亮贼亮的,如两柱幽兰的火焰。而我却不再怕了,有什么好怕的呢?只要坚持下去,不消片刻,我便做完了今年的活计。只是,一阵风吹来,我冷彻入骨。
作 者 简 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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