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下午,阳光和煦,金色的光辉笼罩着坐北面南的小小院落,父女二人一边晒暖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
“你那里有松花蛋吗?”一头银发脸上有着深刻纹理的父亲斜躺在堂屋门西边靠墙的沙发上,慈祥的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刚从南方赶回来过年的最小的女儿。
女儿则靠在堂屋门的东边,坐在小椅子上对着手机不停写写画画,龇牙咧嘴,似乎玩得正开心,闻言,头也不回的答道“有啊,不就是皮蛋么?!”
老父“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心里好像在盘算着什么,只是女儿无暇注意。
第二天,女儿骑着迷你小电动车从县城北街的婆家“突突”地又跑到南街的娘家,进行回到北方家乡后每天一次例行的对老爹的探望,当然,也是真心实意想陪陪多年孤寡的老人,常年不在家,老爹是女儿心头难舍的牵挂和说不出的亏欠。
一看到女儿,父亲喜笑颜开“我让你哥到前街上买100个松花蛋给你,刚走。”
女儿一听,急了,嚷嚷:“我不要,你赶快给我哥打电话不要买。”
“已经买了,松花蛋好吃。”父亲不理会女儿的焦急,振振有词。
女儿跺脚:“爸啊爸,我不喜欢吃那个,再说,没人吃,买那个干啥?即便买,也不要那么多啊!这种东西含铅,重金属超标,吃多了会中毒的。”
父亲充耳不闻,听到了好似没听到。 女儿再次威吓:“中毒了我可找你麻烦。”父亲依旧不为所动,只是一个劲喃喃地说“买了买了,吃不了,可以放的,慢慢吃”。
撅嘴看着父亲,女儿有点气急败坏,平时一向明事理的父亲此刻为啥就是油盐不进,固执得不可理喻呢?
胳膊扭不过大腿,女儿有些无可奈何,直到看见哥哥进了院中,提了整整三袋沉甸甸裹着稻壳生石灰腌着的松花蛋,并向她解释说,这是新鲜刚做的。
赌气,女儿耷拉着脸沉声对父亲道:“你尽管买,我才不要那么多。”父亲不紧不慢,慢条斯理:“买了你走时就带着呗,现在可以先放我这里。”一边不管三七二十一,瘸着不灵便的腿把三袋松花蛋分两次慢慢提进屋内角落放起来,然后完成任务似的,长吁了一口气。
第三天女儿到娘家,父亲说,我给你买了细粉,红薯粉,那七八块一斤的没要,专门挑的是好的,十块钱一斤的,说着还特意提起一大袋两头用红塑料袋裹着的又细又长的黄土色的粉丝给女儿看,大约七八斤的样子。此时,老父原本浑浊望女儿的眼神居然像小孩子一样亮闪闪的,带有些微偷做了好事的得意。
第四天女儿转悠到娘家,父亲又告诉女儿,我给你炸了几斤粟子肉,你哥帮忙做的,今年炸得不错,多放了几个鸡蛋,比较酥,你一定喜欢吃。
很快过完年,女儿的返程也一天天近了,父亲表现得比女儿还心急,初四一大早打电话给女儿,大声命令:“快来,开个车过来,把你的东西拿走,我这里堆得东西太多,放不下了。”
一路嘀咕,女儿来了,执意不要那么多东西,和父亲吵架一样,争了半天,女儿把袋子的东西往外掏,父亲挡着女儿胳膊不让拿,你推我搡之间,女儿情急,再次扬言“我吃松花蛋中毒了找你麻烦”,却还是阻止不了父亲把松花蛋,细粉等东西一样样往外送,并且絮絮叨叨说“看家里还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拿走,这里成桶油多,我吃不了,饮料你路上可以喝……”“我回来是看你的啊,不是来打劫的,你怎么总是让我拿这拿那的?”女儿带着埋怨反问,父亲佝偻的身子突然挺了挺,理直气壮大声地答道“我是你爹,你拿我的,不是该拿的吗?!”
到了南方,天气晴朗的时候,女儿把有些湿气的松花蛋一个个从袋中捡出来放到阳台上晒晾,据说这样,松花蛋可以放得久一点。闻着微风中生石灰淡淡的碱味,想起了去年回家时父亲送的满满一箱笨鸡蛋,暑假时父亲又让人特意捎来的河南变蛋,还有面前这些正享受着微微日光浴的松花蛋,想着父亲的心意,那个倔强执拗的老头儿,那个深情孤单的老父亲跃然于女儿的眼帘,霎时,女儿的眼睛不争气的又花了起来……
作 者 简 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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