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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秀琴丨静夜听雨

雨下得很大,从夜里一直下到黎明。雨点敲打着这座破旧的楼房,劈里啪啦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屋里空荡而寂静,我独自从恍惚的梦中醒来,仿佛又处于漂泊的边缘,思绪游离在时间的隙缝里。自从离开保险公司,再不用急急匆匆穿越那拥挤的人流,挤公交车挤电梯,更不用赶时间去打那张记时卡,难得这种悠闲的日子。在黑暗中躺久了,大脑似乎有点麻木,慢慢蠕动着胳膊和腿,像一条从冬眠中苏醒的小蛇,慢慢地爬下床,洗漱冲凉。把那根一千瓦的热水棒扔进装满水的桶里,水冒着热气,我站在这不足一米的洗手间,闭着眼,慢慢感受那热水淋在身上的快意。

外面,仍然是乌云笼罩,世界在我的眼前显得那么灰暗沉闷。打开那扇糊了报纸的窗户,清凉的冷风拂过我的面颊,一股沁人心脾的感觉油然而生。坐在椅子上,摊开那叠早已被现代人遗忘的稿纸,宛如从远古的时间隧道里走出来的人,偷偷地躲在这阴冷的出租屋里,在自我虚构和自我陶醉中,用不为人知的故事,填满那一个个空白的格子,黑色的蝌蚪似的方块字在格子里跳跃……

很想给你发一则短信:“今天下雨,有时间吗?来小屋喝酒吧!”信编好了,突然又有点犹豫,该不该发呢?自从那天晚上,你默默离开时,我就知道,你已经永远从我的视线中消失,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几个字,情感又不堪重负地跨越那像风像雨又像雾的往昔……我又看见了那只大蜘蛛,那长长的腿飞快地从屋顶上爬下来,爬到白色的蚊帐上,我惊叫着,躲在你的背后,你的眼里也闪着暗幽幽的光,从卫生间拿出速杀剂,手指按着喷口,使劲压着,雾气弥漫在蜘蛛身上,它大概有点猝不及防,想消遁隐匿,但那八条腿爬不动了,终于从蚊帐上掉下来。望着惨死的蜘蛛,我紧张地闭着气,向你投过感激的目光。

“这该死的东西!”你恨那只蜘蛛,我也对它有一种无名的厌憎,它的出现,让我开始满载忧伤和痛苦,默默地熬过那灰色阴冷的冬季,多少个无眠的长夜,心似乎被那只蜘蛛一点一点吞噬,直到遍体鳞伤……

手机响了,是你的回信:“我什么时候过去合适?”

噢!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把那条信息发出去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发信后,心突然被一种东西揪得疼痛难忍。闭着眼,想像你看短信的表情,想着你曾经说过的话。还记得吗?你不止一次说,假如我有一天离开广州,你要把这间房子租下来。我总是淡淡笑笑,有必要吗?你的眼里闪着一种奇奇怪怪的光,“有,这屋子里有一些东西,始终让我忘不了……”

“蜘蛛!”我的心颤抖了一下,那只可怕的蜘蛛总是出现在我的梦中……

记得吗?你来的那个傍晚,天上也下着雨,你打着一把蓝色的伞,衬衫白得耀眼,脚上穿的还是那双皮鞋,擦得很亮,显然是刚刚打过鞋油。你把雨伞挂在门闩上,地板上留下几个湿湿的鞋印。

“前几天来过小屋一次,窗户关得紧紧的。我以为你回家乡了。”

“我要回去时,一定会给你电话的,咱们不是约好了一起去看草原,看大漠落日吗?”我依然穿着和你第一次见面时那身衣服,白色的长裙,淡红色的无袖衬衫。

“什么时候回去?”你脸上挂着一丝倦意,声色有点漫不经心。

我没有回答你的话。我知道,你我最初的那种激情已经消失殆尽,那漫无际涯的寒冷正一点点濒临我们心的边缘。我的目光不由得向屋顶瞟了一眼,死死盯着那只蜘蛛爬过的地方。

“你看什么?”

“蜘蛛,我总感觉那只蜘蛛还在屋顶爬着。”

你没说什么,站起来,懒懒地伸了伸腰,向门口走去……

外面,雨仍在下着,我没有动。门“哐当”一声开了,留在门里的是一句客套话:“注意身体。”还有一丝让我永远也猜不透的微笑。

关掉灯,静夜听雨。

“中午过去。”手机的屏幕上又出现了你的短信,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着伞去市场买菜。雨下得很大,雨点有节奏地敲打着伞面,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双脚踩着马路上流淌的雨水,裤脚湿了,手里的菜沉甸甸的,心也像从水里趟过,濡湿而沉重。

外面传来你的声音。推开纱窗,我把钥匙扔出去。

你仍然打着那把蓝色的伞,穿了那件淡粉的衬衫,深蓝色裤子,很阳光。拉开门,我朝你笑笑,顺手从柜子里取出一瓶酒,喝北方的酒有点思乡的味道。

“这天气正是喝酒的日子。”

“我们好久没有喝酒了。”

我纠正了一下你的话:“我们单独在一起就没有喝过酒。”

喝酒!两个杯子碰在了一起。

“这是最后的晚餐。”

“不,我们之间永远是一部演不完的连续剧。”你仰起头,把杯里的酒一口喝干。

我摇摇头,脸上挂着一丝苦笑:“其实那天晚上,连续剧已是大结局了。”我夹了一块鱼,慢慢嚼着。

你拿起酒瓶,自斟自饮。屋里一片寂静,外面还在不住地滴答着雨点,我端起杯子,那辣辣的味道留在舌尖,情感的波涛又在翻腾……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交换名片的情景吗?

还记得在飞扬影城相约的时刻吗?

记得,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点着头。

还记得我们一起去逛上下九、北京路、吃河南的热干面、东北的大拉皮、广州的烤鱿鱼?

记得,那天,你的心一直在下毛毛雨。

还记得我们一起去看哥德堡号大船?一起去黄埔军校吗?游轮行在美丽的珠江,那蓝色的海岸线像两条永远不能相交的平行线,向遥远的天边延伸……我说:“你我就像那两条永远不能相交的平行线,各自按拟定的方向和目标向前延伸……”

珠江水在泛着涟漪,你站在我身边说:“我会陪你走到老,走到天尽头……”

“我不会在广州久待,也许,明天就又上路了,路边的风景不能留住我。”

“我会陪你的,因为你的出现,让我的人生有了一个重大的转折。”

我的眼睛湿湿的,被你的话感动。生活浮光掠影般变幻着色彩,细细算来,来广州几年了,到今天自己仍然像一个飘在半空中的气球,有一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谁又能预料到,什么时候这气球会“叭”地一声破裂,心灵会变成无数碎片。

醉了,你的眼里又射出那种游离的光,一脸惘然和惆怅……不知沉睡了多久,当我再睁开眼时,外面的天色已暗。雨停了,你醒了,那个冷酷的你又出现在我面前。

我们默默地对视着,两道目光碰在一起,像两把剑,剑与剑相碰,总有一把要折断的,难道我注定是折断的那一把?你终于站起来,从门闩上摘下那把蓝色的伞,我仍然凝视着你,就像盯着那只在顶棚上爬行的蜘蛛,那几条毛茸茸的长腿,黑色的带斑纹的大肚子,让我不寒而栗……它在吐丝,长长的白色的丝……此刻,我真想大声喊:“我永远不想再看见你。”

门响了,我没有动。屋里一片漆黑,你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抬手撩开纱帘,眺望那条深深的小巷,只见那把蓝色的伞在雨中晃动,渐渐变成一个淡蓝色的圆点,消失在夜幕中。我累了,缓缓闭上了眼睛。

静夜听雨……


作 者 简 介

郝秀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词协会理事,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自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出版散文集《六合琴声》《漂泊羊城》《等你,在最初的地方》,中短篇小说《参商情缘》长篇小说《血之梦》《 雪伦花》《浮云若梦》。2012年10月,内蒙古大学新闻传播学院中青年文学研究班毕业后,直接漂泊到北京,历经艰难创办了北京文悦时光文化传媒公司,出任总经理、图书总策划、主编等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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