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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大姐/李端芹

图片拍于1970年,左为童年作者,中为大姐,右为二姐

大姐出生于1948年。

当年,淮海战役正酣,我的老家距淮海战役主战场——双堆集,只有百里之遥,隆隆的炮声隐隐可闻。从北而南的小夫队(支前民工队)牛拉肩扛,络绎不绝。寒冬腊月天,俺家时常有小夫队落脚。大姐刚满月,胖胖的,很逗人喜欢。住在俺家的一个山东大嫂,很喜欢大姐,非要认干闺女,俺娘笑呵呵的答应了。大嫂问俺娘,给闺女取名没?娘说,还没呢,大嫂说,我给咱闺女取个名,叫小丫吧,好记。从此,我大姐有了第一个名字——小丫。后来,大嫂走了,再也没回来。

大姐命大。三年自然灾害时,大姐已经是12岁了,自然具备了抗灾能力。据大姐说,为了活命,她经常整夜趴在豌豆地里,偷吃还未成熟的豌豆,自己吃饱,还想着家中的弟妹,她把裤腿扎起来,把摘下的豌豆藏在里面,趁临明前,悄悄潜回家。回家后,母亲偷偷地生上一把火,在瓦罐里把豌豆煮熟,分给几个孩子吃,就这样,坚持了一段时间。可好景不长,有人偷豌豆被看青的(守护庄稼的巡逻队员)发现,打个半死。从此再也没人敢去偷吃庄稼了。眼看几个弟妹饿死在母亲怀里,大姐欲哭无泪。村里办起了食堂,定量打饭,大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个菜馍哪够吃的呀,又不敢去偷,眼看闺女逐渐消瘦,母亲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一次去食堂打饭的路上,大姐两眼昏花,一个趔趄,栽倒在路边,正巧,被本家一个大娘看到,她把大姐抱回家,用开水拌了一碗面汤,给大姐灌下去,大姐活了下来。

六零年过后,我和小姐相继出生。大姐一边参与生产劳动,一边帮母亲带孩子。那时,村里开办了扫盲班,快20岁的大姐参加了扫盲班,识了几个字,很是开心。扫盲班老师还给大姐另取了一个学名叫秀兰。我满周岁还没有正式的名字,大姐在扫盲班里学了字,父亲就让大姐给我取名字,大姐想了一会说,老师说了,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就给小弟取名“辛勤”吧。从此,我就有了自己的名字。入学的时候,老师又为我加了一个姓,辛勤这个名字一直叫到初中。高中填表时,我才按照家族的辈分,换了一个“端”字,师专毕业时,可能是老师的笔误,把我的配字写成了“芹”字,后载入档案,无法更改,我的名字最终演变为目前这个模样。

七十年代初,大姐二十多岁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后经人介绍,嫁到一个叫朱寨的村子,巧合的是,姐夫家也姓李。大姐结婚那年,我大概五六岁的光景,场面我还朦胧记得。出嫁前,大姐带着我和小姐去了趟照相馆,我们姐弟仨拍了终生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合影。

大姐出嫁后,日子过得安稳而幸福,经常带着孩子回娘家。大外甥只比我小七岁,后来陆续又添了两个外甥。老庄拆迁前,大姐家种有十几棵梨树,每年暑假,我都会去那过上一阵子,一边看梨,一边看护几个未成年的外甥。俗话说,长女如母,大姐很疼爱我,有啥好吃的都先紧着我吃。即使我犯了错,大姐也从不责怪于我。有一次,我在家看门,大姐喂了十几个小鸡崽,都半斤重了,可这些调皮的鸡崽老是跳来跳去,偷吃放在桌上的剩饭,怎么撵都不走,我一生气,抄起一根擀面杖朝鸡崽们扔去,真巧,砸中了一只,眼看着鸡崽扑腾着翅膀,渐渐断了气,我吓坏了。怕大姐回来训我,我把鸡崽藏了起来。大姐下地回来,拿粮食喂鸡,怎么数都不对,就问我那只鸡呢,我吞吞吐吐,大姐说,没事,你就照直说吧。我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真相,大姐没有训我,说,以后无论发生啥事,都要告诉大人,听到没?我点了点头。大姐还把那只死鸡崽炒熟给我吃了。从那以后,我对大姐更加敬畏。

2000年初,老庄拆迁,大姐一家搬至新村,这是市区地段最好的城中村。眼看好日子就要来临,可飞来的一场灾难,打破了大姐平静的生活。那天,大姐夫骑车载着满满一口袋粮食去东湖附近的村庄磨面,行至岱河大桥附近,突然身后驶来的一辆私家车,大姐夫来不及躲闪,连人带车被撞翻在地,等120到来,大姐夫早就停止了呼吸。听到噩耗的大姐,发疯似的奔向事发地,却被众人死死拦住。现场勘查,司机是个新手,看到前方有人,一失机,误把油门当了刹车,一脚下去,车毁人亡。不用说,车主负事故全责。事发后,大姐深受打击,精神状态日渐衰退。不到六十的大姐一夜白了头。

屋漏偏遭连阴雨。大姐夫周年刚过,小外甥又出了事。那天,外甥开着机动三轮带着妻子去市区拉泔水,行至闹市区一个红绿灯路口时,和一辆私家轿车相撞,妻子当场死亡,外甥腿部受伤。我参与了事故处理的全过程,勘察,取证,双方会谈,达成赔偿协议,一套流程下来,小半年过去了。外甥受伤住院,媳妇殡葬,最难熬的还是大姐,外甥撇下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全指大姐一人照料。亡人鲜土未干,又添新坟,一连串的打击,大姐情何以堪。那些日子里,大姐忍着悲痛,抵挡着一切。

如今,大姐已年过古稀,白发爬满了头,仍然坚强的支撑那个家。她带大了自己的孩子,又养大了孩子的孩子。看她如此辛苦,我有意帮她一把,总是被她拒绝。她说,我还能劳动,还没到指靠人过活的地步。听了她的话,我心戚戚。上周我去看她,结果扑了个空,孩子们说,她又出门做零活去了。嗨,我这个可怜又傲强的大姐啊!

作 者 简 介

李端芹,男,淮北市濉溪县人,民革党员,中学高级教师。系淮北市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业余从事文学创作,网络发表散文、小说、杂文数百篇,有多篇稿件被市县报刊采用,出版文集《山风吹来》。现供职于淮北市濉溪县城关中心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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