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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藏在名字里的故事/张艳娟

依着旧时的路回家,抬头看满眼的风景,如新妇般鲜妍齐整,与记忆中村庄特定的元素如尘土,羊群,麦田不能重叠,心中恍然若失。

已显老态的二伯迎面走来,还是那张和善诙谐的笑脸,“呦,庙里的姑太儿太儿回来了!”

烟火人间,在一个不属于故土的小县城,被渐渐抹平的棱角与锐气,像一棵从故乡土地上连根拔起的死不了花,无论种在多么宽敞的花盆里,也终究怀念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怀念生性淳良的父老乡亲。只有站在这方土地上,才能感觉生命逐渐恢复的鲜活。

村庄很小,百十户人家,一处处红瓦房子肃寞而立,像一盘密凑的棋子,冬而后春,春而后夏,四季更迭中,柴米油盐,锅碗瓢盆,书写着乡间岁月的平仄故事。一辈辈村庄人耕耘,劳作,育儿,他们克己复礼,重视学业,让这个小小村庄成为邻村艳羡的文礼之村,在外人口中,这是一个出文人的地方。

村里“张”姓是大户,我上到三年级的时候才知道还有其他姓氏的人,可见零星。村庄由几大家族组成,每支均有名号,祖辈父辈都是如此称呼,就如二伯唤我的那般。我家的这一分支,称“庙里的人们”,母亲是当村,外公家那一支称“江家店人”,还有“张”姓之外的分支,称“八大家”。在红白事儿的热闹场上,浓厚的乡音总是突兀响起,“江家店人行礼”……“庙里的人们行礼……”,热闹的凡间生活呀。

别的家族还好,只我们的名号有些耐人寻味。小孩子里不乏淘气之辈,总追着我问为什么不回大庙里去,气恼却无言以对。回家便问父亲为什么我们叫“庙里的人们”,祖先是和尚吗?起初当作是孩子淘气,父亲并不理,后来被磨得久了,便道出了缘故。原来,这一支的老祖是哥儿俩,叫“大和尚”“二和尚”,他们的后人,就被村里的嘎咕人戏称为了“庙里的人们”,一直延续至今。“庙里的人们”行事却并无字面上的安静,他们热情,冲动,义气,总是容易热血沸腾。家族但凡是有红白事,喝酒,打架成了常事。给村里留下了话柄,“庙里的人们有事就是喝酒打仗,忙伙事儿也得离他们远点。”

弟弟小的时候总爱晚上哭闹,折腾的大人们不能安眠。父亲裁好红纸,拿出毛笔,写下这样一段话,“天慌慌地慌慌,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的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他半宿没睡,待到夜间十二点,趁这夜色贴在了村庄十字路口。鸡鸣三遍,太阳尚未露面,抖擞的霞光映红了半边天空,瓦房顶上,炊烟已袅袅生起,村庄人三三两两的出来了。突然看见父亲的红帖,觉得新鲜,扎堆在那笑着议论。胡同口的连勤哥牵着牲口走过来,瞅着念了两遍,咧嘴笑了,“一看就是庙里人们的事,新添个大胖小子,这是睡不着觉了”。抬起嗓门喊了一嗓子,父亲推门出来,满口应了,泰然自若,身边一群人笑成一团。

父亲对连勤哥说,“我这叫什么新鲜,你往我锁柱叔家里去,他家挂着幅画,你肯定没见过。”连勤哥听的一愣,“什么画,好画?庙里的人们什么能耐的都有。”“你回头自个去看,能看见我回来请你喝酒。”其实,父亲口中的画他也没有见过。锁柱爷总是折损孩子,便找算命先生来看,据说是犯天狗。后来依先生之言,找了会画画的老牛舅,沾着朱砂画了一幅“张天师射狗”,那画是不能给人看的,白天用红布遮挡,晚上没外人的时候再显露出来。再后来,锁柱爷就有了得龙叔和得虎叔,健康茁壮。老牛舅和锁柱爷都去得仓促,那幅画的去处也再也无人知晓了,渐渐成为了一段家族的传说。

微雨过后,木制门窗里散发出特有的松木清香,树叶从敞开的门里吹进来,有雨的味道,有绿色的充满希望的风和渐渐充沛的阳光,门口母亲种的艳丽花朵可以看得真切。暮色渐沉,村庄遁入夜色,母亲没有开灯,未合的窗帘外,漫天繁星默默等待,等待着黑夜最终让位给黎明。母亲摇着蒲扇给我讲着村庄的故事,讲着庙里人们的故事,讲着已离去的父亲的故事。多少个季节过去了,她一遍一遍地重复,希望能平复心中思念的沟壑。

世界突然一片寂静。

作 者 简 介

张艳娟,女,爱好诗歌,散文。文安县古洼文学会名誉会长,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报纸杂志及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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