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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大师怎么聊老子和孔子:林语堂

「子,男子之通称。」春秋以后,执政之卿亦称子,其后匹夫为学者所宗亦称子,孔子、墨子是也。或说:「孔子为鲁司寇,其门人称之曰子。称子不成辞则曰夫子。」

——钱穆

老子骑牛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就说喝牛奶吧,孔教徒大概只会喝经过国家质量检验合格的消毒牛奶,而道教徒则会直接去牧场农夫的奶桶里喝热乎的。
孔子学说的本质是都市哲学,而道家学说是田野哲学。
假如孔子的人文主义已经满足了人们内心的欲望,那么就没有余地让道教与佛教得以传播了。

孔  子  与  老  子  


孔子.至圣先贤半身像册.南薰殿旧藏.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孔子学说适合于士大夫阶级,也适合向士大夫磕头的庶民阶级,但是还有一部分人,具有深邃的天性,他们愿披发行吟,蓬头跣足,他们呐喊重返自然,不信礼法与教育。

道家是中国人民的游戏姿态,而儒教则是中国人民的工作姿态。道家哲学是中国思想的浪漫派,儒教则是中国思想的经典派。孔子以仁义为基础,老子却说:“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

儒家说“玉不琢,不成器”,庄子却说“大树生来难道就是为了去迎合圆规尺子锯子和刨子吗?改变了事物的天然性质去制作器皿是工匠的罪过啊,毁弃人的自然本性以推行所谓仁义,就是圣人的罪过了。”

儒教入世,道教出世;儒家宠理性、尚修身,道家却偏好自然与直觉。老子觉察到人类技巧的危机,极力鼓吹“无知”是人类最大的福音。他把人类文明看作是退化的起源,而孔子式的圣贤被他视为人民中最坏的腐化分子,宛如尼采把苏格拉底看做欧洲最大的坏蛋。所以老子俏皮的说: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无锡钱锺书故居“绳武堂”里的中堂

以前中国传统家庭客厅里都会有立轴中堂,上面的图样大概有两类题材,一种是”合家嬉戏图“,上面画着老人、女人和小孩儿,他们在无忧无虑的游戏。另一种是“闲散快乐图”,如渔翁、樵夫或骑着驴的文人,悠然闲坐于松阴之下,旁边还伴以童子、仙鹤和梅花鹿。那么前者就是儒家,后者是道家。

《论语》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孔子学说里没有地狱,也没有天堂,更没有灵魂不灭。他解决了人类天性的一切问题,却把宇宙的哑迷置之不顾,就算是解释人体的生理作用,也极无把握。所以他在哲学上留下了一个绝大的漏洞。而普通人不得不依赖道家,去解释自然界的神秘。

老庄本身与长生不老之药毫无关系,也不涉及后世道教的种种符箓和巫术,他们的学说是政治的放任主义与论理的自然主义。直到后来的道“教”才把范围逐渐扩展到医学、生理学、宇宙学、符咒、巫术、房中术、星相术等。


古逸丛书.老子道德经二卷.魏.王弼.注.据集唐字本景刊

儒道两家的差别在公元前136年(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后,被明显的划分了出来:官吏尊孔,诗人则从老庄,而一旦诗人戴上了官帽,却又走向公开激赏孔子,暗地里研究老庄的途径。

在孔子的名声远播西方之前,早已有批评家和学者开始研究老子。在他们眼里孔子是“仁和义”的典型代表,而老子则是“聪慧、渊博和才智”的代表。

要了解老子最好去研读早期道家学者韩非和《淮南子》的翻译,他们距离老子的时间时代最近。而庄子比韩非更接近老子思想的发展体系。所以秦汉之后人们不再称道家为“黄老之学”,改称为“老庄哲学”。


老  子  和  庄  子  

庄周.玄门十子图.元.华祖立


老子教人,庄子嘲人‍;

老子以箴言表达,庄子以散文描述‍;

老子凭直觉感受,庄子靠聪慧领悟‍;

老子微笑待人,庄子狂笑处事‍;

老子说给心听,庄子直指心灵‍;

老子激赏失败,庄子则嘲笑成功‍;

老子赞扬谦卑者,庄子苛责自大的人‍;

老子宣扬知足之道,庄子让人的精神在肉体之外“形而上学”中徜徉‍;

老子无时不谈“以柔胜刚”的道理,庄子则很少提到这个主题‍‍;

老子像顺应自然的卢梭,庄子却是精明狡猾的伏尔泰。

古逸丛书.老子道德经.魏.王弼.注.据集唐字本景刊

对于老子的事迹我们知之甚少,仅知道他生于公元前571年的苦县,比孔子大二十岁,出身世家。曾做过周天子收藏室的图书管理员(神圣的职位),中年退隐,活了相当大的岁数。

有人说孔子见老子,并无其事;有人说孔子见的那个“老子”不是李耳;有人说其实孔子只是想借书,才去图书馆找关系走门路,所以才有“孔子见老子”。‍

写《道德经》的老子是楚人,生在孔子后,与孔子问礼之老聃,系二人。——王国维考证的。

钦定四库全书.庄子注.清乾隆时期文津阁抄本

庄子生年不详,和孟子是同时代的人,大约死于公元前275年。祖籍蒙县,曾任漆园吏,结过婚,但没有小孩,惠施(高官)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山东博物馆馆藏的“孔子见老子”画像石拓本

轰轰烈烈的春秋战国,诸子百家争鸣,到大秦一统时,法家出力最多。而汉朝前六十年都是以道家的“烹小鲜”疗法治国,与民生息,润物无声。直到老窦太后死后的汉武朝,开始独尊儒术,最后儒教一家独大两千年。

参考文献:

林语堂《孔子的智慧》

林语堂《老子的智慧》

胡适《说儒》

闻一多《闻一多全集》

钱穆《庄老通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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