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桓
现在常用的古琴谱——减字谱已经用了一千多年了。在这一千多年的时间中，减字谱基本上无大变化。古琴减字谱纪录弹琴方法之细微精到是他法难以取代的，并且于细微精确的指法中也间接的纪录了音的高低，隐含了部分节奏。而其明显不足之处是没有明确记录旋律和节奏。于是，从清代开始有人把工尺谱附于古琴谱，并予“点板”。尤其是九嶷派创始人杨时百老先生的《琴学丛书》直接把工尺谱、板和唱弦附于减字谱，在加上小方格，把节奏精确到半拍，大大地方便了学琴的人，也使古琴记谱更加精确。可是说使问题得到了基本解决。这对古琴艺术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这种方法给后来人们把五线谱、简谱附于古琴谱作了提示。一九五六年在北京出版的杨荫浏、侯作吾二位先生合编的《古琴曲汇编》用了把古琴减字谱横写，并把五线谱附于古琴减字谱之上的方法。可以说很好地解决了古琴减字谱在旋律和节奏上记录不明确不完整的问题。
和古琴减字谱未能明确纪录旋律和节奏一样，五线谱也不是万能的。五线谱是为西方音乐而发明的，它用于西乐尤其是键盘乐这样一个音对应一个键的乐器是非常方便的。但直接把它用于古琴这样一个音在琴上有多种位置和不同音色不同弹法的乐器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般来讲，在古琴上除去一弦散音在琴上是一个位置外，其他的音都可以在另外的位置上找到同度音。如果不算泛音大多数音都可以在琴上的不同位置找到七个同度音。算上泛音就更多了。这只是对于一个音来讲，但是一个音不能形成一首曲子。一首曲子由许多音组成。简单地算，按每个音在琴上有七个不同的位置，那么一首曲子在古琴上有多少种弹法呢？其数量就太大了。我们不妨把问题简化一下，只用4个音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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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例比较一下钢琴和古琴的弹奏情况。为简化问题，我们只计算这四个音在乐器上的位置组合。很显然，在钢琴上一音对一键，这四个音只有一种音的位置组合。现在我们再看看古琴上这四个音（不计泛音）的组合。由于每一条弦上都可以弹出这四个音中的任何一个，所以这四个音可以用古琴七条弦中的一条弹出，也可以用两条、三条、四条弦弹出。我们分别来计算：
用一条弦弹出这四个音：显然有七种方法。
用两条弦弹出这四个音：这时可以分为两种情况：
1、一条弦上弹这四个音中的一个，余下的三个音在另一条弦上弹出，
有A72 · A41 =42×4=168种方法.
2、在两条弦上每弦各有两个音，
有c72 · c42 =21×6=126种方法.
用三条弦弹出这四个音：为易于理解，我们把这个问题分步骤讨论。
1、从七条弦中选出三条弦，有c73=35种方法
2、从四个音中选出两个音，使这两个音在同一条弦上，有c42=6种方法
3、把选出的两个音安排到三条弦中的一条上，有3种方法。
4、把剩下的两个音安排到另两条弦上，有A22=2种方法。
于是用三条弦弹这四个音，
有c73 · c42 · 3 · A22 =35×6×3×2=1260种方法
用四条弦弹出这四个音（即从七条弦上选出四条弦，每条弦安排一个音），这
时有 A74=840种方法。
把上述各种方法加在一起，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对上述四个音来讲，在钢琴上只有一种安排方法，在古琴上则至少有7+168+126+1260+840=2401种安排方法。这里用了“至少”两个字，是因为还没有把泛音计算在内。
现在我们设想只给出这四个音的五线谱或简谱，在古琴上弹这四个音。如果每一种方法只用一秒钟来试奏，则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更何况一首乐曲一般不会只用四个音。这样算下来，把一首用五线谱或简谱纪录的乐曲用古琴来演奏，其不同弹法的数量恐怕要是个天文数字了。再有在古琴上的吟、猱、绰、注、进、退……等在五线谱及简谱上是难以纪录的。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1、古琴减字谱纪录了非常详尽的弹奏方法和技巧。不足之处是没有直接纪录旋律和节奏。
2、五线谱和简谱在纪录乐曲的旋律和节奏上非常准确，但用于记录古琴曲则有太多的不足。
我们再来看以下实际情况：在只有古琴减字谱的情况下，琴人是可以通过打谱再现整个乐曲的。现在大多数琴人也是这样做的。它不仅弹出了乐曲，也保存了传统流派的风格。如果只有五线谱或简谱要用古琴把它弹出来，虽然可以通过配指法的方法弹出来，但最后的效果会是五花八门的各种风格，而且，它的工作量要远大于用减字谱打谱。
其实五线谱或简谱和古琴减字谱恰好可以互补。因此只要用五线谱或简谱来补充古琴减字谱的不足就行了。也就是说1956年杨荫浏、侯作吾二位先生的做法是非常好的。又因为大多数琴人的非职业性，一般不熟悉五线谱，所以，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关仲航先生的《怎样弹奏古琴》中把简谱附在减字谱上也同样是很好的方法。
注：4个音弹法数量还有简便的算法：4个音每个音7个位置，4个7连乘即可：7＊7＊7＊7=2401
原载于《琴道》第八期
